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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汗臭味,各種難聞的臭味混雜在一起,幾乎能把人燻得頭暈眼花、噁心欲吐。
朱翊鈞放眼望去,周側皆是和他年紀相差不大的孩子,男的女的都有,大多衣衫襤褸,垂頭喪氣。他們或是湊在一起竊竊私語哭泣,或是挨著睡,麻木枯黃的臉上有著一雙呆滯的眼睛,沒有半分孩童的神氣。
這一船的人,倒像是一隻只臭魚,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臭烘烘又毫無生氣,就等著被人一條條拎出去賣。
朱翊鈞打了個冷顫,這才回過神來,後知後覺的明白過來:自己這是被人柺子給捎帶著拐走了!
他往日裡一貫都覺得自己了不起得很——在學堂裡,比自己小的沒自己知道的多,比自己大的沒自己聰明……便是到了外頭,爹孃三令五申說是‘不需胡鬧瞎跑’他也不放在心上,他覺得自己聰明絕頂,根本就不可能會跑丟或是迷路。他今日出門故意甩開人的時候都想好了,要給爹孃還有早早都買一份禮物,晚上回去的時候給他們一個大大的驚喜。
哪裡知道,“聰明絕頂”的朱翊鈞一轉身就叫人柺子給拍暈了給捎帶走了。
朱翊鈞這時候終於有些後悔了——他是要來東南乘大船,出去玩,可不是這種船啊。爹孃還有早早現在肯定已經急的要瘋了,而他也不知道會被那些壞人怎麼處理。
朱翊鈞越想越害怕,心裡轉過許多可怕的揣測,最後強忍著眼淚定了定神,悄悄往邊上挪了一下,湊到離自己比較近的那個黑瘦精幹的男孩邊上,壓低聲音問道:“這是哪?我們要往哪裡去?”
那個黑瘦精幹的男孩轉頭打量了一下朱翊鈞,黑漆漆的眼珠子就像是琉璃珠,滴溜溜轉了一下,沒有半分孩童的天真活氣,只餘下淡淡的譏誚和諷刺:“怎麼,你不知道?”他抬抬眼看著一船子的男孩女孩,隨口道,“這一船的人裡,買來的、拐來的、搶來的都有,全都是要送去賣的……”
朱翊鈞心頭一寒,毛骨悚然,一時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追問道:“賣,賣去哪?”
“那可說不準……”那個男孩拖長了語調,充滿惡意的剮了朱翊鈞一眼,只把人看得臉色發白,這才老氣橫秋的應聲道:“品相好、性子好、有關係的就買去那些富戶;品相好、性子差、不討人喜歡的就買去窯子;品相差的,那就收拾一船買到外地去做苦力……”
在他口中,這一船的孩子都不過是任人挑揀的貨物,還需選出上中下的來。
朱翊鈞心中越發惶恐,他掐了掐自己的手掌心維持鎮靜,轉頭和那個男孩自我介紹道:“我叫朱……”他卡了一下,還記得要保守住自己的身份,於是省略了名字中間的那個“翊”字,小小聲的道,“我叫朱鈞,你叫什麼?”他自幼所受的教育裡最要緊的就是看人和審時度勢,他看得出來:邊上這個黑手精幹男孩只比自己略大幾歲卻能說的頭頭是道,想必是心有成算的人,這種環境下面,多認識幾個這般的人或許會有用。
那個黑手精幹的男孩確實是個明白人,他之前就已經把朱翊鈞打量過一次了:衣服看著樸素但料子很好,人又生得白白胖胖、細皮嫩肉——肯定是個養尊處優的富家子弟,說不得就是個被拐來的倒黴蛋。他心情不好也沒有安慰人的興趣,這才故意嚇人,最好嚇得人不敢和他說話,沒想到朱翊鈞好似還有點膽子,居然還敢湊上來。他滿面古怪的看了朱翊鈞一眼,這才淡淡道:“我叫鄭虎。”
朱翊鈞這時候已經稍稍鎮靜了一些,輕聲問道:“鄭虎你也是被拐來的?”
鄭虎生了一張瘦巴巴的臉,油膩膩又灰撲撲,只有一雙眼珠子是活的,聽到這話眼珠子就轉了一下。他哼了一聲,嘲笑道:“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傻,被人隨便一拐就拐走了?”
一貫都覺得自己最聰明的朱翊鈞簡直不知該怎麼應聲了。
好在鄭虎也沒打算聽他應答,接著便道:“我是被家裡的老頭子賣給人家的。”他對上朱翊鈞不可置信的目光,心緒微微有些複雜,語氣平平的道,“我娘死得早,老頭子又找個女人,一二三四五的生。家裡養不活了,那女人就慫恿他把我賣了——反正家裡最不聽話、吃得最多的就是我……”
朱翊鈞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握鄭虎那雙油膩的手,安慰他:“沒事的……”他一時擠不出安慰的話來,自己代入其中想了想:要是娘死了,爹又娶一個,生好多弟弟妹妹,然後把他和早早都丟出去賣掉了……朱翊鈞想著想著就覺得實在太悲催了,自己就先掉了眼淚。他本就又驚又怕,一掉起眼淚,根本就止不住。
鄭虎還真沒想到朱翊鈞這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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