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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要做爹的人了。”安懷遠道,他轉了過去,背影直對著史哲,山一般偉岸。
“那又怎樣?”他回起嘴來得心應手極了,亦如他在家中同自己的父親講話。
“為人父,為人夫,為人子,你合格過嗎?”
“就算你認為我都不合格吧…”史哲道, “但無論如何作為一個賬房我至少是合格的。我反覆清算了好多遍,上個月的流水我並沒有算錯任何一筆。”
他講話的時候斬釘截鐵,不疑有他。
“哦?”安懷遠挑眉道,“那是我錯了嗎?是除了你之外的我們都錯了嗎?”
“可能性只有一個——你在利用我,父親大人。考我算賬這件事,如果沒猜錯的話,大概只是一個圈套吧?是你自己動用了幾十兩銀子但是沒法跟旁人交代,就只好整了這麼一出,把罪愆全都推給了‘算錯帳’的您的兒子——我頭上。”
“圈套”“利用”這一類言辭,史哲毫不吝嗇地甩給了安懷遠,罔顧他是自己的“父親”。
安懷遠偶爾也讓他想起了真實世界中自己的父親,他們是何其地相似?人情淡漠,視親情為空氣。平日裡愛護自己的名譽,可真的遇到利益當頭,就連珍貴的親情都可以置之不理。這就是商人,利字當頭的商人。在他心中,這個世界何嘗不虛偽呢?學者虛偽,商人亦虛偽。
安懷遠沒料到他的兒子安韞卿會這麼說。對於安韞卿,他是清楚的。大抵安公子腦袋裡只有一團漿糊。安懷遠讓他算賬,本就是想眼看著他出錯,好讓自己取走的那幾十兩銀子被這麼遮掩過去——至少以安公子經常算不清楚賬為名遮住別人懷疑的耳目。縝密如他,千算萬算都沒有想到“安韞卿”居然算對了,並且手法還如此老練精準。
那怎麼辦?強行怪唄…
可更沒想到的是,他居然猜出來了事情的真實情況。這讓安懷遠始料未及,或許他真的需要重新認識自己的兒子了。
事到如今,再拿出一副不置可否的態度來似乎已經矇混不過去了。安懷遠道:“你說的沒錯,不過爹有爹的苦衷,你休要再過問了。”
他是第一次覺得他老了,已經鬥不過心思活絡的年輕人了。
史哲冷笑一聲,十分不屑——這一切都是憑什麼呢?憑什麼面子他來丟、黑鍋他來背,到頭來便宜了這老狐狸,還一點好臉色都不給他?
所以富二代是那麼好當的麼?顯然不是。如果你遇見一個如此喜歡算計人又如此瞧不起自己兒子的爹,那估計是會比較慘的。可憐史哲已經遇到過兩回了。
“憑什麼不過問?有義務的同時也得有權利吧?義務我都承擔了,卻一點知情權都沒有?”話音剛落地,他就暗笑自己傻。什麼“權利”“義務”“知情權”啊…古代人怎麼能懂這些詞彙?
安懷遠不置可否,站在那裡一言不發,也一動不動。
驀地,史哲打了個激靈——如果安懷遠真的只是在利用他洗白一些錢的去處,那大可以不必如此做戲過度。在人前責難他一番便是了,何必要關他的禁閉呢?
不,精明如安懷遠,是萬萬不會做任何多餘的舉動的。他這麼做定是有自己的用意。
所以其實最大的可能性便是……這筆錢的用處和史哲自己是有關的!不然安懷遠何故限制他的行動?
原來“錯帳事件”是一石兩鳥,既解決了錢的問題,又可以保證史哲不知情。也委實是…高明且陰險。
史哲看著眼前深不可測的這個人,心中既有些畏懼又有一種棋逢敵手的快感。
“說吧…”他定定道,“那筆錢用在了誰身上?李翊還是…嚴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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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忠賢找人來跟嚴明煥通氣兒,說是今日務必要再見一面。
宋宇對著銅鏡收拾好了行裝,便啟程前去東廠衙門了。
臨走前他吩咐心蕊幫嶽凝歌煮點小米粥做早餐。她最近胃不大好,需要靠小米粥好好養一養。
他在盡一個學長的職責還是一個戰友的職責,抑或是家人和丈夫的職責?這已經說不清了。
來到晚明之後,東廠衙門他沒去過幾次,那個地方也委實不討喜。一個陰面的大屋子,裡面鋪陳裝點儘管十分不錯,可再怎麼著也予人一種閻羅殿般的感覺。
明代最為神秘的機構,帝國的秘密毒/器,天啟皇帝信賴他們,而崇禎皇帝厭棄他們。
迄今為止,網路上還有一些人甚至認為崇禎皇帝荒廢廠衛制度是導致大明王朝氣數散盡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