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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意有所指,謝謙之鮮見的沉默了下去。
夜寒涼,靖安靜坐在營帳中,她還是那副新婦打扮,髮髻是他臨行前親手所綰。靖安也不管軍中眾人側目,流言四起。
昨夜此時,她方與阿顏行過夫妻之禮,如今,她恐怕已經是未亡人了。
靖安抱膝縮緊了身子,什麼都不想去理會了。
謝謙之在帳前止步,抬起的手緩緩垂落,站了好一會兒才踱步回了自己營帳。第二日一早,便吩咐了些事讓書言去打聽。
肅清三日,荊州城血流成河。
再踏入蒼梧閣已是物是人非,靖安一身素淨,眉目泠然。
“便是此處,聽人說,是衛陌下令誅殺的,下面的人動的手,一劍穿胸,當場斃命。”謝謙之站在她身後,語氣雖冷,擺出的卻是護衛的姿勢。
靖安指尖緊繃,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屍骨呢?”
“亂軍中哪會有人顧得,怕是混在一起丟到了哪個亂葬崗也不一定。”他盯著她的背影,眼中滿是憂慮,他怕她撐不住,更怕所謂的冥冥中的命運。
靖安心中悶痛,卻是什麼都沒說。
三月二十,楚豐下旨班師回朝。
第九十章
高大巍峨的城門聳立在細雨中,遠處是陰翳的天空,一切都灰濛濛的,撲面而來的雨絲平添清愁。石板與石板的間隙中露出些許溼滑的青苔,馬蹄噠噠而過,落花零落成泥。
街坊冷落,行人遠遠便繞道而行,彷彿是怕沾染上晦氣,招來災禍。新修的府邸竟顯出幾分破落衰敗的味道,御筆親提的匾額依稀還能使人們想起那位寵冠天下的靖安公主,但斑駁的裂痕又無不訴說著今時不同往日。
“籲~”馭者低喝了聲,一行人在公主府前停下。
謝謙之一手挽了鞭子翻身下馬,隨著他的動作,一道水痕沿著稜角分明的側顏滑下,藏藍長衫微溼,春雨猶寒,寒意纏綿入骨。謝謙之不禁皺眉,擦了擦手,又合手呵出幾口熱氣,才輕敲窗欞,發出“篤”“篤”的聲響。
撩開車簾,靖安微微躬身從馬車中探出頭來,黑色斗篷襯得她倦容蒼白,謝謙之扶了她下來。靖安在府邸前站定,抬首望向那高高的匾額,目光復雜。
“當日來遲一步,沒攔住。”謝謙之望著她,聲音低落。
靖安低首,緩緩道:“不怪你,安寧宮都遭橫禍,這樣已經很好了。”
“殿下!”硃紅的府門開啟,巧兒腳步輕巧如蝶,先撲到靖安身前,將她上下打量一番,心下一鬆,這才記起行禮的事。
徐姑姑等人也趕了上來,皆是眼角微溼,面帶喜色,想來這段時日過得並不鬆快。
謝謙之雖覺喧嚷,逾越了禮數,但見靖安臉上難得的有了幾分暖色,也就安靜的退至一旁。
“殿下,你這是……”寒暄罷了,徐姑姑忽然注意到靖安的打扮與以往都不一樣,她梳的分明是婦人的髮髻,公主她難道是嫁人了。不該啊,如今殿下雙親重孝在身,又至國喪之際,於情於禮都不當啊,再者說,駙馬又是誰?難道說是謝謙之為了保全公主主動求娶,亦或是新皇逼迫殿下下嫁?
巧兒亦是震驚,眼睛再靖安和謝謙之身上打了個轉,顯然也是有了這樣的猜測。
也無怪乎她們會這麼想,太子顏謀逆罪名已落實,為大逆罪人衛陌所殺,訊息傳回帝都時,眾人皆是唏噓。公主府愁雲慘淡,殿下從今之後便真的是身如浮萍,再無依靠了。謝謙之心悅殿下眾人皆知,又得新皇器重,折辱公主逼迫下嫁的事也未必會做不出來。
這麼一來,公主府眾人看向謝謙之的目光就越發的耐人尋味了,連帶著書言也被巧兒狠狠瞪了幾眼,心中有苦說不出,還得硬著頭皮上前提醒公子,他們該走了,謝家還有很多事等著他商議處置。
靖安自不會多做解釋,謝謙之……謝謙之倒寧願真如同她們誤會的那般。
“我先走了,你好生休息,莫要多想。陛下鑾駕初回,朝務眾多,至少在大典前,他應當不會為難你。”謝謙低眉囑咐道,手遲疑的落在她的肩膀上,動作溫柔,低啞的聲音裡洩露出幾分倦意,而後彷彿是想到了什麼,有些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沉默的大步離去。
謝太妃的事,還是莫要讓阿羲知道的好。
“殿下,我們先回府吧。”徐姑姑上前道,謝謙之的行為無疑像是預設了她們的猜測,她想著此事之後還是得細細問過公主才行。
“嗯。”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