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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耐性極好的人,沒有什麼能磨得過他,時間是這樣,靖安也該是這樣吧。
可是為什麼呢,為什麼在熬過那十七年之後,在時光把那逝去的容顏送回他面前的時候,他竟然失卻了一貫的鎮定從容,他會那麼想,那麼想要靠近,那慾望就像一絲微弱的火光,被牢牢得埋葬在冰雪之下,可是卻在日夜不息的反覆灼燒。
謝謙之微微垂下眼簾,掩去其中的雜亂心緒,略微思索了下,算算日子半月後該是武德候大壽了,依照慣例,太子公主是會去侯府給外公賀壽的,最遲半月他便能見到她了吧。
窗外的風吹得枝椏亂擺,天邊烏雲翻卷,時而洶湧奔來,時而如潮褪去,眼看又是一場大雨將至了。
書房裡,謝謙之向桌案上正凝神而思的太傅拱手行禮道:“老師!”
“是謙之來了啊”王儉這才抬頭道“沒想著今天會有雨,一會兒你便隨我一同出宮吧。”
“是”謝謙之應了聲“不知老師喚我來何事。”
“也無其他,皇上遣人告訴我靖安公主的身子已大好了,興許過不了幾日就回凌煙閣了,我想著這些日子公主落下的課業也不少,你若不忙就把這些典籍帶回去做些批註,淺顯易懂些最好”王儉對謝謙之一向是最為信任的,這件事交予他也最為放心“我聽說你在準備明年的文舉,這些經典於你而言怕是已然爛熟於心,為師還是希望你能溫故知新。”
“是”謝謙之還是一貫的溫和從容,一雙黑眸讓人窺探不出任何情緒“如有閒暇我會看看的。”
第二十二章
雨水沿著屋簷向下低落,地上早積起了淺淺的小水窪,滴答滴答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簷下素面繪著水墨蘭花的燈籠在風中輕輕搖擺,昏黃的燈光在這樣的雨夜裡顯得格外溫暖而醉人。
燈下,謝謙之翻看著手中的書卷,修長的手指自由散漫的遊走於書頁之間,不時提筆寫上一段,更漏聲聲在耳邊催著時辰,他卻似全然不曾聽到一樣。
謝謙之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如果不是瘋了,怎麼會放下那麼多還不曾整理,千頭萬緒的事情,在這裡看《詩三百》;如果不是瘋了,怎麼會一字一句酌情酌意,他這輩子加上上輩子,何曾這樣小心翼翼的寫過東西呢。
燈下的公子苦笑著扶額搖頭,罷了,罷了,凡事總歸有個第一次,若是為她靖安,也無不可。手邊的茶已經涼透,謝謙之飲了一口,只覺得一股寒意從喉嚨一直下滑到胸口,窗外雨聲淅瀝,他迴轉頭時,剛剛好翻到那首《綠衣》。
“綠兮衣兮,綠衣黃裡。心之憂矣,曷維其已?綠兮衣兮,綠衣黃裳。心之憂矣,曷維其亡?綠兮絲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無訧兮。絺兮綌兮,悽其以風,我思古人,實獲我心。”
千古悼亡之音,自它而起。謝謙之的目光慢慢滑過古人二字,眼裡的種種複雜的情緒糾纏在一起,他尚記得西窗下,母親靜坐的身影,細密的針腳將一生的悲歡與思慕縫盡。他的母親是個極其賢良淑德的女子,又不喜爭鬥,蝸居在這樣一所清冷的院子裡,耗盡了她的一生。
靖安初嫁給他的時候,他就在想若是母親還在世,或許也不會贊同這樁婚事的。她所希望的是一樁和美的婚事,而不是從一開始就建立在不平等條件下的交易。何況靖安又是那樣嬌寵的女子,哪裡是做賢妻良母的料,母親若在世只怕是要頭疼的。
後來呢,看著她黏在自己的身後,看著她凡事不在意的傻笑,看著她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謝謙之便想天長地久,母親還是會喜歡她的吧,畢竟連他都不得不承認,痴傻也好,蠢笨也罷,靖安都是心思極純淨的女子,明快飛揚的像光芒。
自卿別後,無人問添衣。
謝謙之慢慢的用硃紅的筆寫下這一句,一筆一畫都彷彿耗盡了全身的力氣。
亭閣外曲水蜿蜒,宮娥們靜立一旁,風過水清,漣漪四散。
“采采卷耳,不盈頃筐。嗟我懷人,寘彼周行。陟彼崔嵬,我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維以不永懷。”珠簾下女子的身影隱隱綽綽,歪著頭看著手中的古卷,聲音輕緩低沉。
“南有喬木,不可休思。漢有遊女,不可求思。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廣矣,不可方思”靖安慢慢的吟詠著,細長的手指劃過一旁再熟悉不過的字跡“美人如花隔雲端嗎?”
是呢,美人如花隔雲端,終其一生都無法走完的距離。
女子輕輕嗤笑了一聲,不知是在笑他,還是笑自己。明媚的陽光透過珠簾暖暖的灑在人的身上,靖安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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