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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這世間之大,無奇不有,你怎知我不是改頭換面了?”靖安還是打趣的口氣,聲音卻漸漸趨向平淡了,誰能料想得到呢,靖安公主居然是死過一回的人了。若不是那八年的記憶真實的陪伴著她,要不是一模一樣的衣裙,一模一樣的場景,她興許也會以為自己是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了。
“公主您別拿那些話來糊弄老夫,老夫只知道你上次私自逃課,是要罰的”張儉還是有些狐疑,但到底是信了“皇上說公主病體未愈,老夫也不能動戒尺,公主就把論語上半部抄一遍吧。”
“太傅?!”靖安不由得嗔道,拽著張儉的袖子“我不依。”
“老師”耳聽得這一句,靖安整個人都僵硬了,他在那裡站了多久了,他看到了,他會不會皺眉,覺得她不夠端莊沉穩。
“這是前些日子借的書,今日進宮,便想著一起還了”他推動著輪椅漸漸過來了,見了靖安亦是有禮的一低頭“見過公主殿下,殿下安好。”
靖安的手指都絞在了一起,卻不敢抬頭“免,免禮。”
“老師,沒有其他事謙之就告退了”雖然對靖安的表現心存疑慮,但謝謙之從來都不是會自找麻煩的人。
他話音剛落,外面就傳來聲音“張太傅,皇上召您覲見呢”來的可不就是太子身邊的小侍從,張儉一看就知道是什麼把戲了,雖有嚴師但也架不住慈父啊。
眼看著靖安面露喜色,張儉冷哼了聲“謙之,你留下。看著公主把書抄完。”
什麼?靖安驚得抬頭,張儉卻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她,轉身就走了,只留下靖安和謝謙之在屋子裡,臨走時還隨手帶上了門。
陽光漸漸漫過書案,靖安一筆一畫的寫著,卻連自己究竟在寫些什麼都不知道。
書房裡靜悄悄的,她偷眼望去,謝謙之拿著一本書,瘦長的手指不時翻動著書頁,看似漫不經心可她知道那些文章都一字不落的落在他的眼中。她知道他看書的時候頭總喜歡向左側,看到高興時左手的食指會不自覺的敲打著扶手。她知道他對吃穿用度並不在意,在文房四寶上卻很挑,筆只用紫毫,墨只用“李氏墨”,硯臺只用“端硯”。
“叩之不響,磨之無聲,剛而不脆,柔而不滑,貯水不耗,發而利筆。這是歷代公認的端硯的好處。”在她的纏問下,他也曾耐著性子對她解釋。可她哪裡懂得什麼好什麼不好,只知道但凡是他說好的必然都是極好的。他的字哪怕是用最劣質的墨寫在最粗糙的紙上,在她眼裡也都是好的。
靖安低著頭,繼續抄著論語的詞句。窗外起了風,吹落了幾張她也不知。
謝謙之無意間抬頭就看見那落在地上的紙張,不甚在意的拾起想要放回案上,卻被那寫得極好的一手衛夫人簪花小楷吸引了目光。
晉人曾贊衛夫人書法“碎玉壺之冰,爛瑤臺之月,婉然若樹,穆若清風。”
唐人韋續則曰“衛夫人書,如插花舞女,低昂芙蓉;又如美女登臺,仙娥弄影;又若紅蓮映水,碧治浮霞。”
他是覺得這種字型極適合女子的。小婉學的也是一手衛夫人簪花小楷,可惜只得其形,難得其高逸清婉。如今真見了這得了風骨的字,卻有幾分不信起來,想來字如其人這句話也不是全然對的。
謝謙之反覆看了幾篇,抬頭卻看見靖安正愣愣的看著他。
“公主的字寫得倒是極好”挪動著輪椅將那幾頁紙放回案上,這聲贊倒來得真心實意。
“你……你當真覺得寫得好?”靖安低著頭,眼裡有些泛紅。
“有幾分衛夫人的風骨,想來公主也是愛字之人,習之不易。”他仍是淡淡,平心而論。
呵……她為他對簪花小楷的一聲贊學了五年的字,到頭來也為了他一句贊罷了。
看他退回原地繼續翻閱書籍,靖安換了一張紙繼續往下寫,而換下的那張紙,頁尾的墨跡分明被淚水暈開。
她曾經盡過全力的,她也想做他紅袖添香的妻子,可他卻那樣排斥。第一次去他書房的時候他溫柔裡透著疏離,第二次是有禮,第三次第四次之後呢……靖安漸漸的就不去了,她雖然被愛情衝昏了頭,但她不傻。她知道他嫌棄她的字,她知道他引經據典的那些東西她有很多都不知道,她知道她……其實是配不上他的。
可她盡全力的去學了,學他喜歡的字,讀她一看起來就會打瞌睡的四書五經,她想著總有一天她能配得上他,總有一天他說起靖安這個妻子不會覺得丟臉。可她不知道啊,從一開始他想要的人就不是靖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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