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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九月,敬文皇后入皇陵,只待帝百年後,同穴而眠。
崇德書院裡金桂盛開,今年卻再無往日的盛景了,三試照舊秋宴不再。到秋末,落木蕭蕭,滿目蒼涼,連帶著帝都也蕭條了許多。
十一月,今冬的第一場大雪來得猝不及防,鵝毛般的雪花飄了足足三天。
芳華殿燒了地龍,任是殿外北風呼嘯,殿內依舊暖意融融,饒是如此,伺候的宮人卻不敢掉以輕心。送敬文皇后入皇陵後,是夜靖安公主便起了高熱,太子一連守了數日,太醫院那幫人好不容易盼著人醒了,卻似失了魂一般,調養了數月才算有了些起色。
“平姑姑,太子殿下來了。”楚顏來得多了,久了宮人們也就不再是如臨大敵的模樣了。
隨手免了眾人的禮,楚顏大步向殿內走去,因在喪中,他只著了件素緞銀線繡龍紋的直裾,玉帶束腰,身姿挺拔,眉眼較之從前也沉穩許多。
明紙糊窗,有雪光透入,殿內尚算敞亮。跪坐在窗前的女子亦是一身素淨,衣上只用白黑兩色繡了幾枝梅花,風骨錚錚,髮間一支珠釵,除此之外別無它物。案几上攤著書,她背脊微曲的姿態像極了梅枝,雖清瘦,但寥寥幾筆即可入畫。
她似是晃神了,手指擱在書頁間,眼神卻不知落在何處。
楚顏不免想起靖安高熱退後剛醒來的那些日子,日日恍惚著,目光似是看他,又似是透過他看向無數未知而虛無的時光。
“皇姐”他輕喚了句,像是簷下的冰稜悄悄融化,滴答一聲驚醒了她的思緒。
衣袖微微拂動,她合上書,這才抬頭笑意清淺:“阿顏。”
巧兒承了茶點進來,見兩人相對而坐,偶爾閒話幾句,分外和諧。
公主突然伸手支起窗子,冷風夾雜著細碎的雪花撲在臉上,舉目望去盡是一片白茫茫,她面容寧靜,目光悠遠:“又快到新年了吧。”
快兩年了,她回來。
次日,靖安奉召去了乾元殿。
敬文皇后去後,帝王十三日釋服,一切如舊,但侍駕君側的人都能覺察出帝王的疲累。因敬文皇后喪禮而堆積的事物都要處理,以至於將近午時,乾元殿裡各執己見的雙方兩不相讓,而坐在一側做錄入的謝謙之則顯得格外的雲淡風輕,與這劍拔弩張的氣氛格格不入的還有漫不經心的太子殿下。
“陛下,靖安公主到了。”
這一嗓子忒顯突兀,眾人一默之後,便紛紛告退了。
謝謙之手腕一懸,頓了頓,掭筆,又行雲流水的寫下去。
“太子還有事?”帝王眸如深淵,望向楚顏的目光無喜無怒,深不見底。
楚顏躬身行禮,恭敬的退了下去。
靖安在偏殿捂暖了手,囑咐人將飯菜擺了,這才往正殿去。
謝謙之把整理好的文錄承上去,見無事,便也告退了。
不曾想方走了幾步,就正撞上靖安了。
謝謙之說不出此時究竟是怎樣的心情,在他知曉了一些事之後,卻全然沒有先知的慶幸,腦子裡唯一回蕩著的只有她那句“我真不知這場重生還有什麼意義”。你若知曉,又該是何等的雪上加霜,明明是他想要的結果,可為何竟一點都不覺得歡喜
他穩了穩心緒,佯做平靜的行了禮,乾脆的轉身離去。
用罷午膳,靖安親自奉了茶。
帝王淺啜了口,這才徐徐道:“今日喚你來,是為了你的婚事,原來與你母后也是商量過的,若有個萬一,不必拘於舊制,以你的意願為先。”
“父皇”帝王話剛落,靖安便介面喚了聲,跪下行了一禮。
“母后方去,莫說帝王之家,便是平民百姓,亦是以孝為先。重孝在身,怎敢言嫁娶之事,便是阿顏,太子妃大選亦是延後,女兒理當為母后守孝三年,無心婚嫁。對不住謝家之處,請父皇轉達,不敢耽誤謝公子,如若退婚靖安無怨。”
茶香嫋嫋,靖安垂眸,恭順安靜,但眉眼間卻盡是決絕。
帝王卻似考量了很久,終歸是不願拂了她的意願,應下了。
“阿羲,我知你為你母后的事傷心,不過凡事過而必傷,你母后也不想你如此,知道嗎?”
“女兒明白,也請父皇節哀,保重身體。”
過而必傷,這一世父皇你若看得明白,便不會如從前般隨母后而去了吧。
殿外又開始飄起零星小雪,靖安有心走走,就棄了輦,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