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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來他還在為清業寺裡的事情惱怒,宋嫻看著蹙眉低頭的李容褀,心裡卻是百味陳雜,故而也說不出話來。
過了好一會兒,司琴才終於忍不住,又向李容褀欠身道:“稟二殿下,阿寧奉大殿下之命前來服侍二殿下,如今來向二殿下請安。”
這時李容褀才終於放下手裡的文書,將怨毒的目光投向立在屋裡的兩人,然而他說話時卻還維持著表面的平靜:“既然是奉了大公子之命,本公子也不喜強人所難,便領了她去回大公子,就說沁竹園不缺丫頭,多謝他費心了。”
對於沁竹園中之前發生的事情,司琴也從下人僕從間流傳的各種說法中瞭解了大概,自然知道李容褀是話裡有話。
宋嫻是大殿下派來的人,聽聞先前又頗得李容褀的心,故而司琴將她視作善於周旋的自己人,是很希望她能留下來做個臂膀的,卻沒有想到李容褀上來就這樣說,讓她接話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能立在那裡,用餘光偷覷宋嫻,看她是什麼反應。
令司琴出乎意料的是,宋嫻竟跪下來對李容褀道:“二殿下容稟,並非大殿下命奴婢前來,而是奴婢向大殿下自請前來服侍。”
她說到這裡頓了片刻,而後清澈而又平靜的聲音如同起了細小的波瀾,放輕柔了些道:“奴婢是出自真心想要服侍二殿下。”
聽到她這突如其來的一番表白,在場的另外兩人俱是一驚。
司琴一時忘了始終端著的小心和恭謹,側過頭朝身邊的宋嫻看去,露出滿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就連李容褀也是一怔,似乎被宋嫻的話震住,怨毒的目光將她凝視了許久。
片刻之後他的眉宇蹙得更深,面上的表情卻由震驚轉為諷刺,眸光仍停留在宋嫻身上道:“真心?”
他問了她一句,而後又冷笑數聲,如同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繼而語調變得更加怨毒道:“你這樣的人,也有真心嗎?”
聽到他的這句話,宋嫻心裡很是難捱,卻默然於袖下攥緊了十指,強自維持表面的鎮定。
然而不等她做出反應,李容褀卻一臉落寞的斂了眸,原本如月下清泉般悅耳的聲音也彷彿變得孤寂般道:“帶她下去吧,別讓我再見到她。”
他這句話是對司琴說的,語調篤定,沒有絲毫迴旋的餘地。
“殿下……”宋嫻驀然抬首,眸中隱有晶瑩浮現,卻被身側女子輕拽了袖擺阻攔。
依照這段時日對李容褀的瞭解,司琴知道此時的李容褀是真的惱了,若是再不依不饒,不僅事情辦不成,恐怕還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還是先退一步為妙。
司琴和宋嫻二人便從屋裡出來。
至門口時,司琴無奈的嘆了嘆,看向宋嫻道:“眼下你打算如何?”
說話的同時,她的心裡卻暗道大殿下怎會如此糊塗,明知道這個丫頭和二殿下之間鬧成了那樣,看二殿下眼下的態度是斷然不能回頭的,派了她來又有何益,也不過添亂而已。
司琴全以為此事就這麼成了定局,而這個丫頭也只能灰溜溜的回去,故而當她看到宋嫻在李容褀的門前跪下時,整個人都怔了怔。
到底是年輕的丫頭,為了主子一句話竟拼命至此,若是二殿下不接納,回去照直稟報了就是,又何必糟踐自己。
司琴這樣想著,俯身勸她道:“這天寒地凍的,莫說跪上一夜,就是三兩個時辰也受不住的,你快起來吧,二殿下態度堅決是不會回心轉意的。”
宋嫻卻阻住她欲來攙扶的手,篤定道:“司琴姐姐先回去吧,我自有一番道理。”
聽到她這樣說,司琴才知這也是個執拗的,心道這兩人碰到一起可真是了得了。
司琴又勸說了兩句,見宋嫻態度堅決也就沒了法子,只能自己先回去。
這兩日雖不曾落雪,可畢竟是在數九寒冬,院子裡風一陣一陣的呼嘯而過,跟刀刃子似的刮在臉上生疼。
宋嫻跪在屋前,看著被燈燭照得泛黃的窗紗,恍惚又回到剛認識李容褀的那時候。
還記得那時她因得罪了李容褀,也是這麼跪在他門前認錯的。
當時她自作聰明,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臥在屋簷下睡了一覺,如今想來這沁竹園到處都是眼線,多半早就被李容褀看穿,當真可笑得緊。
只是事到如今,想要再回到那個時候,已是不可能了。
到底怎麼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宋嫻滿心裡漫無邊際的胡思亂想,儼然做好了在這裡跪上一夜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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