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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君嘆息了一聲。
清葵常說她太死心眼兒,其實她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
丹君走到自己的房間前,停了腳步。
房間裡燃了燈,燈光將房內人的身影投射在蒙了蜀紗的窗欞上,依然如記憶中一般高大挺拔,讓她的心跳加快了幾分。
手指扣在門上,卻遲遲沒有推開。
“副門主大人?”
她一驚,卻見兩名弟子舉著托盤,略帶疑惑地看她。
“什麼事?”丹君收拾了心情,沉著臉問。
“這是門主大人吩咐送來的酒菜。”
“好。拿進去罷。”之前的猶疑終於消失了一乾二淨。她推開門,示意她們把酒菜放到桌上。
秦峰看見她,面上一喜,又礙於有那兩名弟子在不好動作,看上去有些傻乎乎的。當年那一臉遮去容貌的大鬍子已經剃了個一乾二淨,露出原本俊朗的眉眼。
“你們下去罷。”丹君揚手,把兩名弟子退了下去。
“丹君!”
秦峰見已無他人,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便要來拉她的手。
她皺眉,躲了開去。
“丹君……”明明是個男子氣概十足的人,卻偏偏一臉可憐兮兮的表情,讓丹君心頭一軟,再也繃不住臉。
“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動腳的。”丹君轉開臉去,坐到桌邊。“吃飯!”
秦峰坐到她對面,一瞬不眨地瞧她,瞧得她渾身不自在。
“你看什麼?”
“這一年沒見,我很想你。”
“我可沒想你。”丹君低頭,攥緊了筷子。“吃吧,這也是我最後一次見你,咱們好聚好散,你尋個好人家的女兒娶了罷。”
“丹君!”秦峰一聽這話,立刻犯了急。“你怎麼忽然說這樣的話?我的心思你還不明白麼?”
“我知道。”她抬了頭,雙眸中竟有水光微動。“可是我不能離開清葵。而你也不能離開鬱沉蓮不是麼?”
秦峰一愣。
“更何況鬱沉蓮他曾經那樣傷過清葵。”丹君咬牙,想到清葵如今的狀況,又是一陣憤怒。“清葵她現在這樣難過……”
秦峰滿面苦澀。“可是公子跟清葵姑娘的事,與我們之前的感情無關不是麼?”
“真能無關麼?”丹君亦笑得苦澀。“若真想無關,除非你離開鬱沉蓮,來天水門。”
秦峰低下頭,攥緊了拳頭。“丹君,你明知道……”
“我知道。”丹君卻微微一笑。“我很懷念那時滿臉大鬍子,笑得憨厚的榔頭,那個只會送我菊花和狗尾巴花的山賊榔頭。只可惜,我們不可能回到當初了。”
秦峰的雙目微紅,卻沒有再言語。
“我還記得那時清葵跟我說,你心裡有比我更重要的東西。”丹君的眼神平靜了下來。“我並不怪你。因為我心中,亦有不能為你放下的堅持。我們都一樣。”
她深呼吸,轉頭端起酒壺。“最後一次,喝一杯罷。”
這個時候,鬱沉蓮獨自一人在十五明亮的月色中,手邊放了一壺酒,一碟糖栗子。
他伸出手指,拈起一顆栗子,放進嘴裡細細地品嚐。
沾了今年新釀的桂花蜜,香甜可口。他閉上眼,細細回味,神情裡有微不可察的滿足。
每年的這個時候他都會來天水宮,例行的祭拜,例行的桂花釀和糖栗子。她還記得的,這是自己最愛吃的東西。這麼多年,這一點從來未曾改變。
他還記得十四歲那年的生辰,自己所做的那個只能深埋在心底的夢。他夢見她在樹下起舞,一襲紅紗,一雙雪白晶瑩的足。他忍不住上前將她拉進了懷裡,扯開那襲紅紗,然後狠狠地印上她的唇。
他微睜了眼,那雙墨色的瞳一點一點失去了從容。
手邊的桂花釀,散發著跟栗子相似的桂香。他很少飲酒,但這一杯卻是一定要喝的。
酒杯端起,他轉頭望向不遠處的樓臺。樓臺的階梯上點著燈籠,依稀可見一名男子的身形,緩緩而上。
酒杯停留在半空,許久未動。
樓臺之上,清葵閒適地半躺在小塌上,傅雲正替她按摩上關穴。
看起來,她倒是最輕鬆的一個。
“雲兒,你的手法倒是越來越好了。”
傅雲輕笑一聲。“門主,我那兒的‘糊塗醉仙人’少了一瓶,是不是你拿走了?”
清葵沒睜眼,唇角微勾。“怎麼,現在學會來質問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