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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眾人面色各異,目光紛紛聚向江致遠。堂內一時靜極,只有炭盆裡的火花偶爾劈啪之聲。
長袖下,指握成拳,江致遠神色凝重,沉聲道:“為父說過,醫職在身,不可擅自離京。鈺兒你年紀尚幼,實不宜遠途跋涉,尋親一事,來日方長,何必急於一時?”
聞及江致遠這番勸說,江應文眉頭稍舒,彷彿暗暗鬆了口氣。而江致曙則定定望著江致遠,若有所思。
窗外,雪勢漸大,風聲簇簇,不知吹折多少細枝。
一抹身影隱在昏暗的樹蔭下,任由雪花覆身,一動不動,如同一座斑駁雕像。
“你……真讓人失望……”語氣裡帶著淡淡決然,寧鈺說罷,退後兩步,抿了抿薄唇,毅然轉身離堂。
門扉開合間,冬風夾著雪花襲入堂內,吹散半室暖和。
望著那略顯清瘦的小小背影,一步一步,漸漸消失於細雪紛揚的夜色裡,江致遠渾然未覺自己指甲破肉,鮮血滴地。
也許,從他做出那個決定之後,他就明白,這一天,遲早會來。
捨得捨得,有舍必有得,有得亦必有失。
福倚禍伏,安能兩全?
呼——
一盞銅燈被風吹滅,堂內忽暗幾許。
江致遠身影忽動,轉瞬之間已飄出前堂,一直追至大門外,卻只見得蒼茫夜色,哪裡還有寧鈺之影?
霎時,半身冰涼,彷彿有什麼捅入了心口,沉重的鈍痛,心血被絞得翻湧不止,一點都不熱,冷冷的。他無力抵抗,任由疼痛蔓延五臟六腑。
冷月悄悄地藏於烏雲後,不願俯視天下眾生的悲苦。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響起腳步聲,江致遠仿若未聞,直至來人開口。
“姐姐還在等你。”
“……”
過了一會,秦瑤琨又道:“姐夫正值壯年,何愁無子?又何苦做此婦人之態?顏氏失德,姐夫倘若實言相告……”
“住口。”江致遠突然打斷他的話,緩緩轉回身,目光森然如劍,“內子之德,還輪不到你妄言。”
秦瑤琨冷哼一聲:“內子?我姐姐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那個蛇蠍心腸的女人有何資格與我姐姐相提並論?莫非,你還真想接她回來不成?!”
“論及心腸狠毒,背後傷人,她又如何能及閣下?”江致遠冷道。
秦瑤琨面色驟變,像是個被人拆穿了謊言的孩子,強自鎮定,卻不知那閃避不定的眼神早已出賣了自己。
“姐夫何出此言?”無憑無據,能奈他何?
“遠兒!”
目及從大門內,打著傘,徐步而出的江應文,江致遠忽然話鋒一轉:“別忘了,秦將軍還等著你回家報喜。”
秦瑤琨頓時語塞,咬牙切齒地瞪了江致遠一眼,而後轉身給江應文行禮,命值夜的門房去將他的寶貝戰馬牽出來。
待到馬蹄踏雪,人影遠去後,江應文伸手拍拍江致遠的肩膀,道:“還不回去塗點藥,可別廢了這隻手。”
“鈺兒還會回來麼?”江致遠低聲輕喃,“他是怪我對小靜棄而不顧吧?”
江應文厲聲低喝:“遠兒!”
“怎麼?難道我連她的名字也叫不得了麼?”江致遠洩恨似地一掌拍在身旁的大樹上,剎時,雪花伴著枯葉簇簇落下,打得綢傘一陣兒顫。
江應文謹慎地望了望四周,見確無人,才壓低嗓音道:“鈺兒還小,心性純直,不過是一時未能體會你的苦心。他日長大成人,明瞭內中曲折,必不會再怨你。”
頓了頓,他又續道:“江家世代書香,鈺兒有幸拜入仙門,乃是祖上積德,求之不得的天大福分!你我切莫讓這俗世紛擾亂其心、毀其志。”
江致遠心中痛極,如冰火怒焚,血肉淋漓,臉上卻已恢復平日沉靜無波的清冷孤態,淡道:“爹說的是。”
說著,他一抹樹幹,將那深入寸許的五指掌印悄然平去。
又一年
晨風捲著細雪的清冷,緩緩拂窗而入,素竹床上的冰蠶絲帳漾起一陣微漪。顏初靜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朦朧中,感到大腿麻麻的,沉沉的,好象被什麼壓住了似的。直至醒來才發現小火正趴在她大腿上,睡得又香又甜,只差還未口水三千尺。
她無語了一下下,伸手捏住他的鼻子。
可惜這個萬年樹妖雖已化成人形,卻不單單倚賴鼻子呼吸,完全忽視了她這小小報復。紅潤的嘴唇微微嘟著,一副美夢連連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