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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家庭,你孑然一身,教我們怎麼忍心?”
真是親姐弟才能說出這種話來。過二十年我就老了,我哪裡耗得起。
我笑著搖搖頭:“過二十年,我還有工作。”上輩子自然覺得工作辛苦,那時何曾想過世上還有這樣平淡乾澀的人生——居然沒了工作就空無一物了。
姐姐一臉不贊同:“就算做到弘暉的位置上,工也只是一份工而已,何必為這個賠上全部人生。等這些事情過去,咱們一起去國外旅遊去。”。
卷子“咦”地叫了一聲,揮舞起拳頭。我們注意力隨之轉移,同聲笑了起來。
帝雲出從印度得勝歸來,是我去迎接的他。
當天晚上由謙太妃主持,在皇宮中召開了一場晚宴。此時風氣依稀彷彿回到了大唐盛時,朝中權貴大臣、風流士子、道人名士、貴女命婦,乃至各國貴賓夫人紛紛前來。教坊奏起新曲,庭前舞作天魔,因為得勝歸來的關係所以金吾不禁,滿堂喜氣。
才子酒後作詩,當即便可由歌女淺斟低唱起來,其中竟然還有一些詩篇是對謙太妃甚至皇后的熱情讚美,席上坐著的張廷玉、鄂爾泰等老臣也無力去管。
我在和覺羅家的一位小姐跳舞。大抵市場需要大抵得過十所大學,旗袍也早已在市面上出現了,男子的剃頭令早已形同虛設——在陛下有意無意的放風造勢下。
不是身處其間的人,簡直不能明白這群閒著無聊的貴族對潮流那種足以踏平一切的熱情。既然陛下和皇后流行高冠流行長髮,那自然人人效仿,有些一時留不起來的千方百計要去找剃頭匠做假頭髮,倒叫剃頭匠們驚喜了一把。
覺羅小姐穿著旗袍高跟鞋,腳步輕俏地挪動間,帶出衣料摩擦的窸窸窣窣聲,聽著著實高雅又極有味道。
她在和我講《紅樓夢》。
“開篇就極吸引人。裡面有段話說,‘其聰俊靈秀之氣,則在萬萬人之上;其乖僻邪謬不近人情之態,又在萬萬人之下。若生於公侯富貴之家,則為情痴情種……’我一看著這個就想,這可不是像一個人!”。
我作深思狀:“是誰?我想不出來。”。
覺羅小姐努努嘴,“喏。”。
我跟著她一起看過去,人群中央,紅衣風流的公子陪著謙太妃在跳舞,他所過之處,人人的眼珠子都要黏在他身上。他一直愉快地笑著,但偶爾抿起唇沉默地垂下眼睛,那份脆弱簡直要動人心腸。
我笑了,低聲說:“若他聽了你的這番話,只怕要將你引為知音。”。
覺羅小姐有點不好意思,恰在此時,曲子停了,我道聲暫且失陪,去為她取飲料。再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帝雲出正在和覺羅小姐說笑。
帝雲出幽微地說:“你來了。”。
我“嗯”一聲,兩人彼此互視著,千言萬語都在唇舌中,但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似的。
覺羅小姐識趣地走了。我只是問:“這次出去,受傷了嗎?”。
帝雲出一隻手擱在我肩頭,一笑說:“你驗驗?”。
他手指修長,指甲粉紅,整雙手如同軟玉做成的一樣,毫無瑕疵,完美無缺。
塞北花,江南雪。
他的人也像這些世間少有難存的事物一樣,不像真實的,大抵是個夢。
已經有人往我們這邊看過來。再這麼下去,在場的這幾百人誰能看不出我和他的心事?我拉著他往外退,帝雲出乖乖跟著我走。
名花之香好酒之醇被我們擱在身後,殿後月影花影樹影搖動。還有一座靜止空中的鞦韆架。我和他站在那裡說話。
“這次回來,就有好一陣子不出門了。其實也不耐煩天天去上朝,不過要是能一直看見你倒是好的。”。
我說的卻是別的,“博菱小姐說需要一種在亞馬遜森林的礦物質,我和姐姐商量成立專門的科研隊……”。
說的話太多了,沒一句是心裡的。
如今已經是元和四年,我也十八歲了。很多很多的時光,就那麼輕飄飄溜走。就像博菱說的那樣,“你們成不了。”。
她調著試管,犀利地瞥過來一眼,“十四歲的時候沒成,難道指望四十歲的時候成?不可能的。拖拖拖,漸漸就拖沒了,一切都變味了。”。
宴會里的絲竹管絃之聲還在耳邊,但蟬鳴夜風也在耳邊。我終於長到和他一樣高,卻失去了抱他的勇氣。
這樣一看就可以看去半小時,帝雲出眼圈發紅。
忽然有細微的聲音,我和他一起四望,撥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