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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他已低下身去,雙手牢牢地握住了丹青的胳膊:“你起來——咱先走走試試,走不動了你再躺下,到時候我就把這個帶回去給畫聖。”他摘下了丹青腰間藏的一小塊碎墨,然後把丹青整個人甩到背上:“看看,你輕得來陣風都能吹跑嘍。”
丹青勉強笑了笑。下一刻,帳篷就被人從外面粗魯地掀開,燈火通明之間章臺柳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們是什麼人?”他顛了顛背上的丹青。
“咳……是鮮卑的一個外族。”丹青已經有氣無力得了:“師兄你把我放下吧,反正我總歸不過一死,少拖累一個是一個。你揹著我,筆都抽不出來,還打個屁啊。咳,您看開點兒……”
“你他媽閉嘴!”章臺柳偏頭低聲喝到:“你現在是我章臺柳的病人。”
病人……
丹青在恍惚之間,想起了自己親手治好的、為數不多的幾個病人。
他們有的是天真可愛的少女,有的是勢利無情的商人。但不管是什麼,從沒有誰痊癒之後還記得他,他們一心惦記著的只有自己的性命。
反正只是個大夫,就算是萬花谷的又怎樣,橫豎不過是個大夫。
似乎大夫救人,就是理所應當。
似乎聽風吹雪,就是活該如此。
唯一一個在痊癒之後還惦記著他的,把一雙丹青妙手砸得粉碎,然後給他下了藥。丹青成了他一個人的軍‖妓,從此沉醉也好憤怒也好,全是為了他一個人。
丹青忽然有點嫉兒妒章臺柳了。
“把我放下吧,我能走的。”
“那你跟我走?”
章臺柳的眼神像刀一樣剜到了丹青心裡。
“嗯,我跟師兄走。”
章臺柳抿了抿唇,最後還是沒說什麼。他死死地盯著丹青,然後緩緩地把人放到了地上。
丹青有點兒腿軟,不過還好還能站穩。他跳了跳,然後抽了口氣,發出了一聲長長的氣音。
接著他說:“師兄,對不起。”
丹青的影子迅速淡去。章臺柳憤怒地伸手,卻只夠讓指尖在那身髒汙的墨衣上劃下一道淡淡的紋路。緊接著熟悉的綠光在鮮卑部‖隊的心臟處炸開,送來丹青謂嘆似的一聲——
“傲骨一折焚玉石。”
天地一瞬寂靜。
然後是足以震撼萬川的隆隆巨響轟然而至。
“師兄,對不起。”
他輕笑,卻釋了眉間。
章臺柳猛地回神,然後太陰指急退,落地的瞬間迅速向著丹青的方向全力接了一個並蒂芙蓉。隨即他扶搖提身,瘋了似的甩開輕功向長安的方向沒命地狂奔。
快快快……
快!再快!
再快!再快!
那支鋼箭終於還是追上了他。
李林風甩開了女人的手,卻不小心把人甩到了地上。女人頗為可憐地嚶嚶哭泣著,氣得李林風簡直想給她一槍算了。
然而他沒那麼做,因為他的鎧甲和長槍被老爺子沒收了。
“你哭死好了,反正就算你哭死了,我也不會娶你的。”
李林風被女人尖利的哭聲逼得理智全無。
“你的家教都餵狗了嗎!”女人一把抹乾淨了臉上的眼淚:“哦對,你的家教都餵了那個章臺柳了……”
女人的話還沒說完,李林風就賞了她一巴掌。
“不過你說錯了,”女人紅著眼睛和臉頰衝李林風大吼:“你就算是打死我,和你成親的也不會是章臺柳!”
“你——!”
女人同樣沒那個耐心聽李林風把話說完。她提著裙襬,帶著臉上得意而扭曲的微笑昂首離開了。女人的步伐有點兒快,於是在她轉身時,豔紅的裙襬就層層疊疊地綻放開來,像極了章臺柳手中開開合合的那把素面摺扇。
“柳大夫……”
李林風握緊了雙拳。
“柳大夫。”
彼時章臺柳剛好從長安西市的河溝裡冒出頭來。
“媽的,嘿嘿……”他古怪地笑著,然後撐起身體從腥臭的河裡爬了出來。章臺柳於昨夜子時三刻從東門進入長安,為了躲避眼目,他不得已潛進了水下,一直遊了大半個城市,才游回了長安西市。水裡全是死人和腐肉,一塊兒一片兒得都爛成了血沫子,噁心得他一連嗆了好幾口水。
章臺柳爬上來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催吐。
然而其實並沒有什麼用,好多血水直接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