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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們給的也太少了。要知道這個價兒,我當時就應該去保定了,那地方離山西也不遠。”老四海嘴裡說著,眼睛卻瞟了瞟衚衕口的花兒。花兒昂首挺胸,目光依然掛在蒼天上,完全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派頭。老四海想:賣了她,讓她給農民生幾個兒子,或許是這個女人對全人類的最大貢獻了。想到這兒,老四海的心更狠了,咬著槽牙道:“能不那利索點兒,要不我就去保定啦。”
矮子也有點不耐煩了:“那你再開個價兒啊,咱們商量啊。”
“五百,外加二百斤糧票。”老四海特地把“糧票”兩個字說得很重,最後還沒忘了加上一句:“全國通用糧票。”
胖子焦急地揮舞著雙手:“兄弟,別看你歲數不大,小刀子倒是真快呀!這麼著,咱們各讓一步,三百五,二百斤糧票。”
老四海沉吟了幾秒種,最後點頭了。
矮子忽然想起了什麼:“這丫頭,你搞定了嗎?”
老四海狠著心說:“搞定了,不聽話,你們就給我打。”
胖子嘿嘿著道:“沒錯,對付女人就跟對付牲口一樣,不服就打,打服了她就老實了。”說著,胖子從口袋裡拿出一大把錢,還有好幾百斤糧票。
老四海接了錢和糧票,走回來,交給花兒。叮囑道:“幫我數數。”
花兒瞪了胖子他們一眼,鼻子裡發出輕蔑的哼哼聲。
胖子發現這丫頭似乎不大好惹,於是拉著老四海又走出幾步。“這個貨你是從哪兒弄來的。”
“順手牽來的,是城裡的。”
“城裡的女人腦筋活泛,萬一半路上跑了怎麼辦?”胖子皺著眉。
“你們的貨你們負責,等貨出手以後,她愛跑不跑,管好自己這段路就可以了。”老四海覺得胖子有點兒不放心,馬上補充道,細皮嫩肉吧?”胖子點頭。“白白淨淨吧?”胖子又點頭。“該長的都長了吧?”胖子第三次點頭。老四海笑道:“我再告訴你吧,她還認字呢。”
這回胖子反而搖了搖頭,撇著嘴說:“沒用,女人認字也賣不上價錢去,煤黑子才不在乎女人認不認字呢。”
此時花兒已經把錢和糧票都清點好了,老四海又走回去,接過錢和糧票。花兒輕蔑地說:“沒錯,就是那麼多錢,諒他們也不敢騙咱們。”
老四海指著胖子和矮子道:“這是我的兩個朋友。”花兒仰起臉來,繼續對二人試以鼻孔,好像那鼻孔裡隨時會發射出子彈。老四海顧不了許多了,狠著心說:“我去趟廁所,你先和他們聊一會兒,我馬上就回來。”
花兒怒道:“我跟他們有什麼可聊的?”
“那你總不能和我一起去廁所吧。”說到這兒,老四海的心顫悠了一下,就這麼把花兒賣啦?就這麼把一個大活人賣出去啦?自己是不是有點太過分呢?老四海撫摩著花兒的肩膀,語調微微顫動起來。“我馬上就回來,馬上,然後咱們一起去吃飯,你不是說省城有西餐嗎?”
“我想喝紅菜湯。”
“喝,你想喝什麼咱們就喝什麼。”
“我想吃牛排。”
“吃,牛的,豬的,咱們都吃。”
花兒撅著嘴說。“然後呢?”
“我還沒想好。”
“吃了飯咱們就去咖啡廳吧,我們家旁邊新開了一家,一杯咖啡才四塊錢,環境可幽雅了。”花兒道。
老四海剛剛生出的那點憐憫之心,立刻被狗叼走了。一杯苦水賣上四塊錢,真應該給你賣嘍。
此時胖子不耐煩地說:“完事了沒有,還難分難捨呢!”
老四海將錢揣進口袋裡,昂著頭道:“完了。”
老四海走了,沒回頭,甚至連個屁都沒敢放。至於花兒後來的情況,是二十年後才知曉的。那時他把這個事當成了評書,根本不相信是自己乾的。後來老花兒要在法庭上和他拼命,老四海只得道:“你不是想找人生的路嗎?我給你找了一條,你怎麼還罵我呢?”再之後,老四海被判了八年有期徒刑。
賣掉花兒的當天,老四海又幹出了幾件事。他先是跑到郵局,往家裡匯了二百五十塊錢,在留言欄裡再三叮囑老媽:“千萬不能讓三弟退學,自己有本事養活他們。”然後他住進一家小旅館,關上門,放聲痛哭了一場。
老四海的哭泣是為了自己,為自己身份的改變,為自己窮途末路的無奈,為自己已經失去的未來。老四海當然知道自己犯法了,他更清楚這件事與利用樹洞騙錢,將鉛筆刀說成是北伐軍的軍刀比起來,完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