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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方竹手裡抱著個物件,三步兩步地跑了出來,歡快地說:“老叔叔,這不是你的禮物嗎?”
老四海看到她手中舉著一隻泥塑馬,立刻就想起來了。那是前兩年他在寶雞買的民間工藝品,無處打發便寄給菜仁了。他順手接過來,掂量了幾下。“我當是什麼呢,不過是個破泥塑。”
方竹不服氣地瞪圓了眼睛:“一點都不破,它是藝術品,我靠它在區裡的集郵展中拿了個二等獎呢。”
老四海心道:這種破泥馬在寶雞滿街都是,怎麼會是藝術品呢?再說了,泥馬和集郵展有什麼關係?但方竹這麼說總是有原因的,他擔心露怯,用舌頭頂住上牙膛,沒敢出聲。
正如老四海所料,方竹沒等他追問,便唧唧咯咯地嘮叨起來。原來方竹曾經學過幾年繪畫,還頗有些藝術天分呢。現在正上高三呢,一心想報考工藝美院。同時這孩子還是個集郵愛好者,經常參加各種郵展,當然她的郵品都是大陸貨色。雖然喜歡參與,但大多是無聊的看客。老四海的泥馬是前年寄來的,方竹當時就認準了這是件藝術品,並且將全部泥馬收在自己帳下,還動不動地就向同學們顯擺一番。但同學們基本上也跟老四海的想法差不多,只把它們當成幾件破泥塑,方竹好不鬱悶。
偏巧去年是馬年,生肖郵票一問世,方竹就跳了起來。原來新一輪馬票上就是這種泥馬的圖案,造型、產地,甚至連工藝師的名字都一模一樣。方竹欣喜若狂的,逢人就吹牛,所有的同學、老師,包括菜仁和方惠都不得不領教了她的囂張氣焰。恰巧區裡又組織了一個集郵比賽,方竹便連同馬票的名信片、首日封、郵票的四方聯和泥馬一同送去展覽了。評委們從沒想到還能看見泥塑馬的實物,當下就給了方竹一個二等獎。此前菜仁一直認為老四海是個重信守諾的大好人,獲獎後他又成了方竹嘴裡頗有品位的藝術品鑑賞家。
老四海聽後是苦笑不已,本來以為樹上只有幾隻毛毛蟲,結果卻打下一堆栗子來,真是天降美事。他不能像方竹一樣張揚,謙虛地說:“我是憑感覺買的,沒想到它能上了郵票。”
第十章 一山二賊(5)
“感覺就是藝術的生命啊!”方竹歪身坐在老四海身邊,親熱地靠在他肩膀上。“我媽說,你現在是大作家了。作家也是藝術家,所有的藝術形式都是一脈相通的,你說呢?”
老四海說:“應該是。”
“那麼你說,人類藝術中是視覺藝術更偉大還是語言藝術更偉大?”方竹滿臉期待。
“都偉大。聽覺意識也不錯。”老四海快笑出來了。這孩子明明是提出了關公戰秦瓊的問題,自己還挺美。
“你滑頭。”方竹竟撅起了小嘴。
“有你這麼跟長輩說話的嗎?”菜仁睜眼了,估計他早就聽了一會兒了。菜仁渾身的不高興,訓斥道:“跟長輩說話一定要說‘您’。你這丫頭,大早晨的就嘮裡嘮叨,都快把人吵死啦。”
方竹大叫:“我就知道您是裝睡。”說著她一歪身子,整個人竟從老四海身上滾了過去,眨眼的功夫就坐到菜仁身邊了。老四海“嘔”了一聲,差點被她壓昏過去。方竹就跟沒聽見似的,揪著菜仁質問:“爸,我說得對不對?老叔叔保證是搞藝術的,只有搞藝術的人才能有這樣的藝術鑑賞力。您當時是怎麼說的?”
菜仁不好意思地望著老四海,笑著說:“我說這東西,不擋吃不擋穿,就是哄小孩的。”
老四海滿心慚愧,他也是這麼想的,嘴裡道:“不過是個玩意兒。”
“一看我爸爸就不懂。”方竹高傲地翹起鼻子。“你瞧人家老叔叔,又年輕又精神還特謙虛,本人是作家還懂藝術,真夠IN的。”
“印?印什麼?”老四海脫口而出。
“是英文的IN。”方竹撅起小嘴,一副怒其不爭的樣子。
菜仁道:“就是時尚的意思,現在的孩子是人話不得人說。”
方竹一把揪住菜仁的鼻子:“老爸,你罵人,你欠我一個道歉。”菜仁啊啊叫著,招呼老四海救人。老四海只得挪開,說這是人民內部矛盾,應該在人民內部解決。爺倆真真假假地對打起來,兩床被子都飛到老四海身上了,他不得不率先逃進了衛生間。
“有客人在,不許再鬧了。”菜仁好不容易才從方竹的魔爪裡逃出來,他忽然想起了什麼。“你媽呢?”
方竹驟然垂下臉:“我媽夜裡一點被醫院叫走了。”
“一點?”老四海正好從衛生間出來,聽了這話,不禁大是奇怪,哪兒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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