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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落花。花瓣只有指甲蓋那般大,輕薄如吹粉,混在白茫茫的雪簾裡,倒是難辨出真假。
進了堂屋,炭盆生得極旺,鋪了條大火炕似的,滿屋子嗶嗶剝剝的輕響。黛玉解了斗篷,裡面只裹了件銀狐坎肩,素色窄腰短襖,稀疏的雪影映在袖襟上,襯得越像是半透青的霜花。她站在那裡,也不急著坐,只是先試著看了看,四處環顧了一遍。
這房裡還真安靜,應著窗外不斷狂撼的風,彷彿隔絕在整個世間之外。想這天氣,攏著火盆,折幾枝梅花,來上三兩杯熱騰騰的小酒,是何等賞心樂事?不知道這屋子的主人,當年寒窗讀書的時候,又是什麼樣的光景?
她搖頭笑了笑,在東壁的炕桌前坐下,等丫頭們過來沏茶。
“你們王爺上哪去了?”
“夫人還不知道吧,臘月里正是冬狩的好日子,前幾天馮大爺來,吵著要去鐵網山上打圍,今兒早備了馬車,沒等天明人就走了。”丫頭捧著一隻如意蓋碗,端端正正的跪在跟前,“王爺臨走前說了,遣奴婢過來服侍,夫人有什麼吩咐,只管告訴燼香便是。”
黛玉接了茶在手,卻不喝,只當手爐暖著:“大冷的天兒,他可真有閒工夫,也不怕凍出病來。”
燼香撲哧一樂,像撞見什麼好笑的趣事般,捂著嘴道:“王爺還怕夫人病了呢,這不才叫人做了兩套猞猁裘,說是天寒了,總得有個替換。”
“我的衣裳都是才添補的,這會子又送什麼?你們誰想要,儘管拿了穿去。”
“哪兒的話,我們可不敢要,王妃過門那年冬天,也只給賜了件青貂的。要真比起來,王爺對夫人的恩寵可算是前所未有了。”
黛玉並沒有答話,轉頭面朝著窗外,雪絮撣在芭蕉形的幅扇上,不由嘆了口氣。
就聽“嗚嘎”的一聲,有什麼東西撲稜稜飛了下來,落在對面的金廊架上。她本想著心事,不防給嚇了一跳,適才看清楚是隻鳥兒。正好紫鵑撥了簾幄進來,一眼看見那在廊下掛的架子,越看越眼熟,恍然間悟過來:“姑娘你瞧,那不是咱們養的大鸚哥嗎?”
“嗯?”黛玉放下手裡的茶盞,也疾步走過去,兩人面面相覷的望了一眼,都有些說不清的疑惑。那隻虎皮鸚鵡低頭銜著水缸,飲啜了兩口,忽然嘆起氣來:“桃花簾外東風軟,桃花簾內晨妝懶,簾外桃花簾內人,人與桃花隔不遠……”
“哎呦,這可不會錯了。”紫鵑喜得拍手笑起來,“我說丟不了,姑娘非不信,為這扁毛畜生還擔了半年的心。”
“是誰帶它來的?”黛玉撫著那鸚哥的翎毛,回過神來,也忍不住露出喜色。
燼香摘下架子來,從碟裡抓了兩把葵花籽,一顆一顆逗著它玩。餵了半天,她才轉過頭說:“還能有誰,不知道王爺從哪弄來的,聽見它還會背什麼溼啊乾的,越發跟得了鳳凰一樣。本來腿都折了,我看養不活,勸他買只花牡丹來養,爺說什麼都不肯,還罵我偷懶兒,這好好歹歹餵了半年,總算活過來啦。”
紫鵑想了一想,方才笑道:“是了,那天亂哄哄的,到處都是官兵,保不準真讓人給踩傷了。後來我託人去□□館,尋了兩遍也沒找見。”
“我說呢,原來是替夫人養的。”燼香也跟著笑起來,“都說愛屋及烏,今天可算長見識了。”
黛玉只是笑笑,待要說什麼,反而說不出話來,她低頭想了想,伸手去解鸚鵡腳爪上的鎖鏈,那明晃晃的金珞圈,像許多個連環套,一環套著一環,剪不斷理還亂。
“他這個人,倒是真有心。”黛玉淡淡說了句,輕得如同耳語一般,燼香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她低聲道,“回去給你們爺說,勞他費心了。”
你也不必這樣費盡心思,我承你的情,就是了。
西去京畿二十里,便是鐵網山。路上風雪無阻,車馬走得還算順暢。駕轅的是個三十來歲的漢子,頭頂扣著皮絝帽,一張紫棠色的方闊臉,被風吹得有點發青。他原是獵戶出身,對這條山道摸得十分熟,可眼下看來,並不像是去鐵網山的路。
“噯,老哥兒。”他推了推身旁的侍從,那人睡得迷迷登登,勉強睜開半隻眼。
“咱們這是上哪裡去?我琢磨著,咋不像去打圍……”
那人趕緊掩住他的嘴,四下裡看了看,幸好沒多少人在意。“噓!你別大聲吆喝,成不成? 正經辦好這趟差事,自然少不了你的賞,問那麼多幹啥。”
駕轅的是個老實人,聽他這樣說,也訕訕地沒好意思。
“實話告訴你也無妨。”那人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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