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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園靜室中,香菸嫋嫋,鬚髮皆白的老人閉目獨坐。
“祖父,我來了。”
“靜姝啊。”言侯慢慢睜眼,示意孫女在對面蒲團上坐下。他仔細打量著少女微帶紅腫的眼眶,良久才道:“訊息知道了?”
“回祖父的話,適才母親,已經告訴了姝兒。”
言侯緩緩點頭。他耐心等著孫女忍住一次哽咽,方才嘆息一聲,慢慢道:“你是在我膝下長大的。當年你父親放了外任,地方遠,不能帶你同行,就把你交託給我照顧。後來他們又有了你弟弟,你娘精力不濟,你就一直跟在我身邊……一晃就是這麼多年。我教你讀書,教你學史,讓你進言氏家學,把你養成了一副不同於尋常閨秀的性子——現在看來,也不知道是為你好,還是最終害了你。“
“祖父何出此言。……祖父待姝兒恩重如山。”
“你看著溫柔斯文,胸中卻自有丘壑,京裡高門公子雖多,配你,卻多半是委屈了你。”言侯面上傲氣一閃而逝:“小沐那孩子我也是從小看到大的,才學性情我都深知,所以才默許你們往來……不過今天叫你來,要說的卻不是這個。”
靜姝眼眶微紅,向祖父微微俯了俯身子,默默無言。言闕凝目注視著香爐中嫋嫋升起的青煙,良久,方才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景運二十九年,先帝歷經五王之亂,剛剛登基。大渝北燕東海三國聯盟,意圖共犯大梁,裂土而分。其時兵力懸殊,敵五我一,綿綿軍營,直壓入我國境之內。你祖父我年方二十,自請出使,在敵營王庭中舌戰群臣,遊說得敵方的利益聯盟分崩離析,方才有後來林燮大哥帶兵一舉反擊,解此危難。
當時,我和林燮大哥的妹妹,……相識多年,兩情相悅,兩家大人也已默許。只因景運二十六年到二十九年,奪嫡形勢異常兇險,所以始終沒有定親下聘。後來……第二年春,我返回金陵的時候,林家姑娘,已被先帝納入宮中。“
“她,就是先帝宸妃,先帝長子祁王的母親。
後來,……我也娶了你祖母。
如果小沐能夠平安回來,當然一切天從人願,如若不然,……靜姝,你要記得,兩家並無成約。
你娘是為了你好。你,……不要和她硬頂。“
“是,祖父。”少女強忍淚水,盈盈一拜。“姝兒明白。”
她慢慢走回閨房,遣退侍女,獨自開了一個樟木鑲白銅的圓角立櫃。櫃裡一層一層,羅列的都是各式各樣的玩器。清平八年的上元夜,林沐猜燈謎贏到的小兔子,後來送給她,被她不小心摔掉了一隻耳朵;清平九年,林沐在廟會上買的美人風箏,紙面上鮮豔的顏色已經褪了大半;清平十年,林沐在棲元寺和人辯論贏到的扇子;清平十一年中元節,林沐親手畫的河燈;清平十二年,一支林沐自己做的,根本吹不響的鮮紅竹笛……
還有一小把奇形怪狀的珍珠,他在東海收集到的;一盒像是成簇鮮花一樣的片石,行走北境時候撿的;一支沉甸甸的老銀手鐲,式樣拙樸有趣,在雲南的集市上淘的;還有……
她默默回頭,望向窗邊架子上的繃著的大卷獸皮。四尺高六尺寬的大立屏已經快要畫滿了,那是照著林沐陸陸續續捎來的信件,簡筆勾勒的草圖,對所到之處山河地理的描述,畫出的大梁邊疆圖景。當中也不知道翻了多少書,求著祖父和父親幫忙找了多少輿圖多少前人書畫,幾番添減,數次增刪,整整兩年的心血,全都凝集在這張圖上。
其實最開始她是有點討厭他的。
言氏家學,素來不收外人。因為多了一個林家的孩子,她只能坐在屏風裡面聽祖父講課,和堂兄弟們辯駁問難時,也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而且那位林家的小公子簡直是傳說中的“別人家的孩子”——她不止一次聽到族學裡的先生拿他教訓家裡的堂兄堂弟:“你看看人家,三天只來聽半天課,平時還要抽時間練武,功課還比你們好!”就連跟她辯論的時候也不留情,在課堂上,或者在祖父的書房裡,好幾次都把她駁得啞口無言。
真是討厭。
她默默捧出一個黑漆描金的匣子。裡面一頁一頁,都是他寫來的信——當然,收信的人必然是祖父或者父親。至於捎帶給她的,沒有抬頭,沒有落款,在最後單列一頁,內容也是很正經的討論經史功課。
再然後,就是驛馬寄來的信件,或是飛鴿傳書遞來的小小帛卷,寫著他這些天又行到了哪裡,關河風貌,遊歷心得。
她一張一張撫過這些信件,理平,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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