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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事,和之後大大小小歷次戰役中湧現出來的才俊,也都陸陸續續擔負起了軍中要職。
平盧軍,遠在大梁國境的東北角。再往東就是東海,往北,倒不是北燕,而是住了一幫東海北燕都懶得去管的野人。蠻荒窮困四字,當之無愧。
車轔轔,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
雍國公府的親兵團團圍繞著一輛馬車,車下,求了特旨得以隨行的言靜姝,正抱著兩歲的兒子難捨難分。而長亭當中,林沐與蕭明嶽面對面站著,長久無言。
珍重的話說了又說,能叮囑的事情也叮囑了個遍,到這一刻,已經只剩下盡在不言中了。
時光荏苒,他們從弘文閣裡一起讀書的總角幼童,到出仕為官入朝觀政的少年,到一個監國輔政、一個搏命沙場,再到束髮加冠,為人夫、為人父的成年。
到如今,一個坐鎮京城,一個遠行邊關。
此一去歲月悠悠,不成功業,必不還京。
“今日為我射鹿,異日如此為我斬關奪城!”
“我要去歷練,要去學本領,要像我爹一樣從小兵做起,堂堂正正靠軍功升遷!“
“出門在外,有人為難你,報我的名字!”
“我會寫信回來的!”
“說好了我成親你要來的呀。”
“這是你欠我的!”
還有在酒樓裡面對大狗的驚魂一刻;在慈寧宮中燒了佛堂,一起被太后責罰;吵過架,鬧過脾氣,然後又滾倒在一張床上抵足而眠;獵宮山道上背靠背前行的心驚膽戰,吊在半空中不肯放手的堅持……
往事歷歷,一樁樁,一件件,都是沉澱在彼此記憶裡的金色時光。
不知何時,林沐眼前已是一片模糊。一股莫名的情緒充塞胸臆,他毫無預兆地倒退了一步,跪倒在地,鄭重再拜。
“臣將遠行,……殿下珍重。”
蕭明嶽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
他看著林沐後退,跪倒,俯拜;而後,直起身子,再次俯首至地。起身,倒退三步,轉身慢慢地走出長亭,走下路邊。
從頭到尾,喉嚨像是堵塞了一樣,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他知道,林小沐不會回來了。
——那個躍馬關山,獨當一面,為他斬關奪城的雍國公林沐終將歸來。可是,少年時朝夕相伴,言笑無忌的林小沐,再也不會回來了。
☆、第 87 章
清平三十五年,山陵崩。
蕭景琰自元佑六年監國,至清平三十五年駕崩,治國理政,凡三十七年。朝政清明,國力蒸蒸日上。
史稱:清平中興。
太子蕭明嶽繼位。次年,改元建業,是為建業元年。
建業七年,雍國公林沐率軍攻破大渝國都,獲其國主、妃嬪及太子諸王等,回朝獻捷。之後,受命規劃北疆防務,將長林軍、經略軍、豐安軍、振武軍等重新整編,合為一軍。
建業十年,整軍畢,林沐再次入朝,請皇帝為新軍賜名。
隔著將近一丈的距離,隔著二十多年的時光,他看見鬢邊也已微霜的蕭明嶽提起筆來,向他微笑。
“賜名嗎?不,不用賜名。——那個名字,一直都在那裡。”
御案前,冕旒莊嚴的帝王飽蘸濃墨,凝神靜氣,一筆一劃寫下三個大字:
赤焰軍。
淚水突然滑落。
林沐捧著那一紙雄渾端嚴的手書,想要細看,卻只能看到自己劇烈顫抖的雙手,和一片黑白縱橫的模糊光影。他深深吸了口氣,再吸口氣,而後,跪倒在地,額頭死死抵住了地面。
淚如雨下。
“甲子輪迴,復見赤焰軍旗。”
武英殿上,百官之前,掌軍多年威嚴肅重,年已四十五歲的雍國公林沐,放聲痛哭。
……燮子殊,開文十七年歿於梅嶺。元佑六年,追贈驍騎將軍。建業二十五年,以子沐貴,贈太保。
殊子沐,建業中為帥。先是,赤焰案發,林氏九族盡歿。元佑六年冤案昭雪,殊妻霓凰郡主曰:“餘昔年為太皇太后賜婚林殊,世易時移,此約未廢。”入拜宗祠,誓以林氏遺屬自居。清平七年,郡主上書昭帝,請以胞弟穆青子為林殊後。詔許之,賜名曰沐,冊雍國公世子。
八月,隨母進京,入弘文閣讀書。昔,昭帝與殊少年相交,誼如兄弟。至沐入京,帝念其幼孤,憐愛特甚。嘗於御苑射彈為戲,誤中帝盞。左右失色,帝笑置不問,更賜東海明珠一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