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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提了,父王親自動的手,這個數!”
“哇你運氣真好!我爺爺把我拎到祠堂裡去打的,你是沒看到過我們家那根家法,據說是祖爺爺跟著開國皇帝用過的……要不是我爹想起來今兒個還得當值……”
“你吹牛的吧?第一代衡國公用的可是鐵鞭哎!這一鞭子下去還不得廢了?”
“誰告訴你是兵器了?”
“對了,你們看到柳知華那樣子了麼?聽說他在值房坐都不敢坐哎……”
“誰沒看到啊……”
大夥兒嘰嘰喳喳地交流著各自的訊息。總的來說,宗室家裡打得最輕,像紀王家的蕭明堅只是意思意思被拍了幾下;勳貴家次之,多半看當老子的心情——或者也可能是看當爺爺的;文官家裡無一例外是往死裡打。說得差不多了才有人想起問林沐:”你呢?“
林沐忙著放下書本,把文房四寶一一排開,往硯池裡注入清水。被問時他正在一圈一圈地磨墨,聞言扁了扁嘴,把頭越發埋低了一些。邊上的葉成棟已經代答:“肯定給暴打過了——你看他這樣子就知道,每次闖完禍挨完打,他都會格外用功幾天,從來沒有例外。“
“噗……”
“哈哈哈哈哈哈……”
“對了,”林沐終於磨好了一池墨,耳根還有些泛紅,抬起頭來朝小夥伴們勾勾手指。幾個孩子嘻嘻哈哈湊過來,頭碰著頭聽他咬耳朵:
“昨天那個御史別去動啊。言叔叔昨天來的時候,說那個傢伙沽名賣直,聽那口氣,肯定沒多久就要他倒黴的。我們再去找人堵他,有理反倒變無理了……”
“……算他走運!”
“好吧,我回頭跟澤瑜他們說下……”
“明均那邊我來說!”
不管怎麼樣,一起上值、一起被彈劾、一起捱打的小夥伴們,感情反而比在學裡的時候好了不少。千牛備身雖然理論上歸禁軍管,其實待遇比同階的禁軍校尉們要高得多——畢竟沒人當真指望這些金尊玉貴的小公子們幹活——於是值房裡可以做到一人一張桌子,不在御前站班的時候照常讀書寫字,還能去附近的小校場練武,帶班的中郎將也並不拘管。
時候久了,一起上值的勳衛、翊衛等其他親貴子弟進進出出混了個臉熟,也有摸過來和他們一起讀書練武的。大家出身相似年齡相仿,說起來多半不是這家的表兄就是那家的堂弟,每日裡倒也熱熱鬧鬧。
於是,八月初,柳知華定親的時候,小夥伴們便聚齊了人馬浩浩蕩蕩殺到他們家,名為賀喜,實為鬨笑。
柳家身為後族,柳知華又是皇后親侄、太子表兄,從弘文閣散館之後任職千牛備身,一看就是柳家這一輩前程最好的一個,他定親自然格外熱鬧,家裡張燈結綵,高官顯貴川流不息。這幫孩子裡雖然有蕭明均這樣的親王世子,也有林沐這樣的嗣國公,然而畢竟年幼,柳家便也當他們是孩子的同窗招待,上堂見過柳老爺子之後,便有專人引他們到柳知華的小院。
柳知華是一大早就抱著大雁討好老丈人去了,一幫孩子們進來,便是知昭、知微兩個招待。因大家都熟,也不正式開宴,小院裡擺開了兩條長几放上酒菜,大夥兒便投壺的投壺,打雙陸的打雙陸,猜枚射覆,成幫結夥地自己玩耍。
到得知華回來,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了幾分醉意,一擁而上,或勾肩,或拍背,擠眉弄眼地恭喜他。團團鬧了半晌,直惹得柳知華從臉到脖子紅了個遍,才陸陸續續送上禮物。
各家的禮物早就隨著拜帖呈交知客,孩子們攜來的,就都是他們私人的一點心意。齊懷遠送了一根馬球杆,廖堂永就帶來了配套的一副馬鞍;蕭明堅畫了一副牡丹圖,葉成棟手裡的立軸展開,上面恰是“珠聯璧合”四個大字。林沐送出的小匣子夾在裡面根本不起眼,柳知華開啟一翻,卻是立刻動容:
“《不疑策論》?這太貴重啦。”
“我手抄的而已。”林沐淺淺而笑。“不算什麼。”
柳知華肅容合上書本,放回匣中,恭恭敬敬捧到一邊。剛放好,許澤瑜就嬉笑著掛到他肩上,把一個密密實實的小包裹往他手裡一塞:
“給你,好東西喔!我好容易才淘到的!”
一邊說一邊把他推了個轉身。陸鳴從另外一邊掛了上去,一樣神秘兮兮地把個卷軸往柳知華手裡塞。林沐站在後面,只看到柳知華剛剛褪了點燒的耳朵根子“刷”的一下又紅了,忍不住竄上去看:“是什麼?是什麼?”
無奈前面那幾個都比他大了兩歲,個子至少高上半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