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部分(第2/4 頁)
淡的憂傷緩緩隨風而逝,眼底卻漸漸釋然了起來。她的手掌攀上他寬厚的肩膀,一片雪色中,那兩抹白皙彷彿深深融了進去,再難分辨。他低頭看她,素裙黑髮在疾風中獵獵飛揚,他只覺頰上一陣微癢,輕而柔,側目望去,卻是兩人的髮絲不知何時竟糾纏在了一起。
他的發,她的發,白如銀雪,又黑如永夜,夜色中如裂錦鋪陳,泛著細碎的柔光,旖旎糾纏帶來微妙的溫潤觸感,無端纏綿,繾綣自生。
這白到了極致與黑到了極致的糾纏,似是對立,卻又似是和諧。他不禁看呆了眼,不提防她抵在他肩上的雙掌同時使力,再次成功的推開他的身子,轉而翻落下去。
雲霧茫茫的半空之中,她如瀑的青絲被疾風吹動裹住了纖弱的身子,她在仰面摔去的瞬間甚至向他綻出了一抹清冽的笑意。被血水染透的群裳獵獵飛揚,她空谷幽蘭的風姿映入眼中,竟而化作血色的一株曼珠沙華,令他一貫冷靜自持的心中一處綿軟破土而出,開枝散葉,長出名為疼痛的果實。只恨不能代她痛,代她苦,只恨不能代她扛下這命中註定的劫,讓她完璧無缺,讓她淨無瑕穢。
不及多想,他再次俯身追了下去。無邊無際的霧靄默默籠罩著寂夜的山頭。他知道這山,天台山,女媧聖地,原是散仙羽化登仙的極佳去處。望著她踉蹌而行,素白纖細的足背踩過凹凸不平的泥地,留下一串串或深或淺的足印,及至那身影在繞過一株參天古樹後猝然加快了腳步,他幾乎是瞬間壓下了雲頭,收訣落地。
她遠遠地立在山巔,伸手扶著一棵參天老樹望著身前一大片連綿的墳冢出神,連他何時走到她身後她都恍然不知。他走到她身側,只見一塊散發著濃濃瑞氣的青石碑正穩穩佇立。
女巫魂兮,靈遊林兮;
守我家兮,老祖屍兮。
萬年睡兮,帝俊生兮;
子炅鷙兮,祖羲和兮。
行人安兮,神賜福兮。
他突然生了極度不安的心思,聲音也不由得疾厲了幾分。“跟我走!”她身上綿延一片的血汙讓他觸目心驚,蒼白如紙的臉色更是讓他心中隱痛不已,“有什麼事也不比治傷重要!”
酹月沒有轉身看他,怔怔站了片刻,她驀地上前走入那連綿的墳冢之中,在其中一個墓草尚青的墳冢旁站了片刻,跪坐了下去。“娘。”她輕聲喊了喊,歪過身子靠在了那青石碑上,手指緩緩撫摸摩挲著那清雋的一行碑刻。
只是乾乾淨淨的兩個字。雲霓。
淖離也跟著降下雲頭落在山巔,鳳池吟抱著酹月走得飛快,饒是她拼了命的追趕,也是萬萬趕不上的。好容易見到鳳池吟的身影,她忙抱著朝曦弓追了上去。“主人!”
話音甫落,便見一隻黛藍色的巨鳥振翅而來,撥散了大片霧靄,然而左翅卻彷彿受有隱傷,身體也頗有些不得平衡。那巨鳥在古柏森森的山頭盤旋了一圈,驀地俯身急衝而下。藍光頓閃,一個黛藍色衣裳的少女足下一頓,略一踉蹌過後便直直向著酹月奔了過去。“主人!”
鳳池吟認得那少女,她乃是生於弱水之上的夜孫鳥,本為妖獸,卻被女媧娘娘降服而甘願跟隨其後潛心修煉。從此成為女媧一族的守護,畢生以主僕相稱,斷無二心,生死相隨。
女媧一族雖為神子,然而自五千年前的神魔之戰後便一直居於人界,畢生以守護人子為己任。傳言是為昔年在伏羲大帝與神農主導的那一場神魔大戰之中,女媧娘娘為庇護毫無抵抗能力的人子以及淺末道行的小妖獸煉石補天,斬巨龜之足立地而觸怒大帝,以兄長之格褫奪了女媧娘娘的神格,從此不能再返回天庭,只能居於人界。神子動輒則有上萬年生命不必受輪迴之苦,女媧娘娘雖被貶斥落凡,卻仍是神子之身,想來伏羲大帝對她亦只是稍作懲罰,並未當真將她逼入絕境。然而女媧娘娘卻因久居人間而沾染了情愛之慾,與人子結合,珠胎暗結。此舉更是大大觸怒大帝,一怒之下為女媧一族賜下了如斯的宿命——倘若一直心明如鏡,寡慾無為,只潛心問道,那麼便可如所有神子一般避輪迴之苦,修煉永生。然而若是凡心暗動,與人子苟合甚而珠胎暗結,則自胎兒降生之日起,逢月破之日便要受噬骨鑽心之痛,且靈力不能傳授,只能繼承,幼女長成之日,便是上任女媧天人五衰之時。
並且,女媧一族為大地之母,生於大地,歸於大地,一身死而萬事空,永無輪迴。
女媧一族始終一脈單傳,且所誕只為女嬰,然而不知為何上任女媧卻誕育了兩個女兒,此事一出,六界皆驚,早有傳言伏羲大帝昔日預言,倘或女媧一族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