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部分(第3/4 頁)
叮噹當地敲了起來。
女生急了,跳過去叫:說了不要的呀。
老師傅示意她坐下,用哄孩子的語氣,慢慢說:沒關係的嘎,不要錢的。
……
老師傅畢竟是老師傅,新打的戒指和原先的戒指的花型一模一樣,小師姐在上面刻上了他們的全名,我幫他們把戒指燒白再拋光。
男生掏出了錢包想付賬,未遂。他們想把原先的“純銀”戒指留下做替換,亦未遂。
小情侶道了謝,一頭霧水地走了。
臨走前,小師姐對男生說:結婚戒指有一對就足夠了,原先那對去退了吧,省點兒錢。
她又看著女生,笑了一下。
她呆呆地看著女生,看著看著,眼圈慢慢紅了。
她張了張嘴……別過臉去,終究什麼也沒說。
老師傅看著她們,搓著手,猶豫了一會兒,也是什麼也沒說。
幾個小時後,方知這對戒指給老師傅惹來了多大的麻煩。
三五個人抱著膀子走到門口,有男有女,打頭的男人一臉慍色。他們氣勢洶洶地闖進店裡,指著鼻子衝老師傅罵:
老東西你什麼意思?!你賣你的銀子,我賣我的銀子,我賣什麼銀子用得著你這種人管嗎?!
師傅彎著腰,手中的錘子不停,他皺著眉頭什麼也不說。
那人嘴裡罵罵咧咧個不停:一把年紀了,做事還不懂規矩,活該鰥寡孤獨!
旁邊的人附和:就是,多管什麼閒事!別以為不知道你的老底,裝什麼好人,你個老土匪!
這話也太難聽了,我衝過去攥他的衣領,拳頭剛揚起來就被老師傅拽住了。
我衝老師傅喊:你放手!
他壓著嗓子說:犯不著的,孩子,犯不著出頭。
邊說,邊使勁兒把我往後院拖。
他個子小,力氣卻大,吊在我胳膊上墜得我踉踉蹌蹌。
那幫人佔盡了上風,依然不肯停嘴:自己是個老土匪,還養了個小土匪!你讓他過來試試,我看這個小土匪敢不敢動手!
我山東人,魯地重禮,不流行罵人,從小到大向來是能動手就不動嘴,故而肺都快氣炸了也不知道該怎麼流利地還嘴。
那幫人不肯善罷甘休,又衝著小師姐來勁:
這個女的一看也不是個好貨色!
小師姐無聲無息,門簾半掩我看不清,不知她作何反應。
他們罵:你也給我小心點兒!再敢亂說話壞我們家生意,撕爛你這個小婊子的……!
越是鄉野,罵人越粗鄙,實在難學出口。
還沒等我闖出去,先仰天一跤,老師傅把我狠狠地摔倒在地,自己大步流星地衝出門去。
等我爬起來跟上去時,他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柄大號錘子。
那幫人被老師傅的氣勢所懾,紛紛後撤,一直退回到店鋪裡,哐啷啷關上門。隔著門還在罵,一口一個“老土匪”“小土匪”,一口一個“小婊子”,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一錘子砸在木牌上,“百年老店”的招牌上咔嚓裂開一條紋,再一錘子砸上去,屋子裡終於鴉雀無聲。
老師傅鬚髮皆張,站成一個“大”字,他端著錘子怒吼:罵我可以,罵我孩子不行!
你再罵她一句,我敲開你的腦殼!
好威風!一直以為他是個佝僂的小老頭,原來發起火來是頭無人敢擋的老野犛牛……
“銀匠鋪自衛反擊戰”結束,歷時五分鐘。
對門銀店珍惜腦殼,沒再來找過事兒。
被老師傅敲壞的木牌我們沒修也沒賠,幾場雨過後,裂紋的新木碴兒被雨水做舊,孃的,看起來更像是歷史悠久的“百年老店”,生意更紅火了。
小情侶的白銅戒指他們應該沒給退。
沒退就沒退吧,希望那對小情侶在婚禮儀式上彼此交換的,是純銀的那一對。
那天晚飯時,小土匪先給老土匪夾了一筷子洋芋,小師姐也罕見地夾了一筷子過去。
小土匪給小師姐也夾了一筷子洋芋過去。
小師姐也給小土匪夾了一筷子洋芋過去。
……
老師傅忽然開口道:我很多年前坐過牢……
小師姐說:哦,知道了。
我說:哦,那又怎樣……
窗外細雨淅瀝,昏黃的燈光下,三個人埋著頭默默地咀嚼。
沒有再說話,也不需要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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