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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在抽菸屁股。這些人不是殘疾人,也不是智障者,他們都很正常,全是老人,加起來有一千歲。
聊天后才知道,這些人來自貴州、河南、山東,是一群不想回家的老頭。有的鰥寡孤獨,有的被子女遺棄。
他們之所以流浪到廣州,只是因為這裡沒有寒冬,不會凍死街頭。
一個老人說,我們在等死,廣州暖和,可以死得慢一點兒。
他指指旁邊的老頭,說:大家死在一起,不孤單。
他說孩子你走吧,別和我們這幫老東西待在一起,我們太晦氣了,太晦氣了……
開始下雨了,老謝走了,幾十米之外,是高樓大廈的廣州。
夏天的廣州,大雨傾盆是家常菜,街頭賣唱屢屢被雨水阻攔。
老謝想找個能唱歌的工作,他去了沙河橋的一家職業介紹所,緊挨著軍區。
填完表格和資料,影印了身份證,他們說他們什麼工作都能找到。要找酒吧駐唱是吧,沒問題,但不是廣州市裡的,周邊縣市的怎麼樣?
吉他他們留下了,介紹所經理說吉他就算是抵押物吧,將來付清手續費後再取。
老謝猶豫了一會兒,吉他留下了。
過了一會兒,一個手挎皮包的中年男人走進來,江西口音,他說上車上車,趕緊去工作了。老謝上了一輛車,窗玻璃是黑色的。
一車坐了十幾個人,男女老少,還有幾個大光頭,都是大塊頭。
大塊頭們不說話,一車人都不說話,車搖搖晃晃,大家都慢慢睡著了。
車一個顛簸,老謝醒了,車玻璃是黑的,車裡一片漆黑,他推開一點兒車窗透氣,被嚇了一跳。
天色怎麼也快變黑了。
車開了這麼久,這是要去哪兒?窗外哪有房屋建築,全是樹。
他本是山民出身,熟悉山路,車顛簸得這麼厲害,明顯是進了山。
老謝要找的是酒吧駐唱的工作,怎麼被帶到大山裡來了?
他開口問那幾個大光頭,其中一個低聲呵斥他:閉嘴!睡你的覺。
老謝合上眼,是嘍,被騙了,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是要被帶進山裡的黑廠,砍樹煉油當奴隸!
車速慢慢放緩,車裡的人大都還在睡覺,幾個光頭卻全精神起來。老謝眯縫著眼偷看……他們從後腰抽出了短棒和刀。
跑!必須跑,一有機會就跑!
老謝偷偷打量一下四周,暗自著急,大難臨頭了,怎麼其他人都還在睡覺?
車終於停了,車門開啟,兩個大塊頭先行下車,剩餘的三個站起身來凶神惡煞地喊:都他媽醒醒!老實點兒排著隊下車!
老謝一個猛子躥起來,炮彈一樣往車門衝,打橄欖球一樣撞翻了兩個光頭。車門處他猶豫了一秒,扭頭衝著車廂裡喊:跑!
一秒鐘的耽擱,車下的人棍子已經掄過來了,老謝側身,砰的一聲砸在背上。
這點兒力道算什麼!有童年時4000斤沙子重嗎!有少年時父親的扁擔狠嗎!坐了一天的車了,正好給我舒展下筋骨!
老謝渾然不覺得痛,他撞翻車下的光頭,犀牛一樣往山下狂奔。
追兵在後,棍子和刀子隔空擲來,還有石頭。
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跑!不能就這樣困在這裡變成一個奴隸!我必須自由地活著,我還有我的理想……
家鄉貧瘠的山谷未曾困住我,巧家中學的嗤笑未曾困住我,教育學院的圍牆未曾困住我,血汗工廠的流水線未曾困住我,世間的百般醜惡、世上的風餐露宿都不曾困住過我,跑!使勁跑!
邊跑邊傷心,傷心得幾乎要哭出來。
這麼大的世界,這麼多的人,為什麼不能給我這個螞蟻一樣的人一個機會,為什麼不能讓我好好地活著……
不能哭,一哭跑得肯定慢!
他想起那群撿垃圾的老人……
不能等死!我還年輕!我還有理想!
老謝跑完了山路,跑過了農田,實在跑不動了就走,實在走不動了,就躲進公路橋下的涵洞裡。
他被賣到了廣東省廣寧縣,從廣寧一路逃到四會,再從四會市到三水市,又從三水到佛山。
四天後,他走回了廣州。
廣州沙河的職業介紹所裡,經理吃驚地打翻了茶水。
他失聲喊:你是怎麼回來的!
第二句話出乎老謝的意料。
經理走上前來要和他握手,他熱情地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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