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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無所適從,就連站在肯德基裡點單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都使他一度露出惶恐和尷尬。
時移俗易,物是人非,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的體現。
而他們長大的那個小鎮,卻還是九八年的模樣;程悍的家,程建軍在事發前半年剛買的嶄新的樓房,經歷了七年的無主時光,仍然是最初的裝潢和擺設。
於是這個八十平方的小屋成了時過境遷的現實給予他之已舊時光的龜殼,他沒日沒夜的昏睡,足不出戶;醒來看會兒電視,就又回躺到床上陷入睡眠。
那時關青已經工作,可程悍一出來,他立馬藉著回家過年的由頭辭掉工作,每天定時定點、打卡似的到程悍家洗衣做飯打掃家務。
他總怕程悍會一覺睡死過去,即使睡不死,也會被他自己給餓死。
在那頭一個月裡,程悍對他來說就像是塗滿□□的骨頭之於餓狗,吸引程度不亞於地球引力。
而那種吸引包含著神秘陌生的心動和措手不及的垂涎,每個月一次二十到三十分鐘的探監,每年360分鐘,即使這七年裡他們風雨無阻的相聚在這360分鐘裡,不過也才2520分鐘。
2520分鐘,核算成小時,核算成天數,連兩天都不到。
不到兩天的時間,看著一個男生變成男人,這是多麼突兀又奇妙的變化。
他一面貪婪地吸收著程悍的蛻變,一面從這蛻變裡尋求記憶裡的往昔,然後他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他佔據了程悍全部的人生,享受了程悍所有不為人知的美妙。
一個秘密埋藏了七年,便長成了參天大樹,變成了欲|望。
那個冬天格外溫暖,樓房的供暖系統效能良好,陽光和暖氣準時到來,屋外的白雪閃爍著銀光,程悍經常只穿條平角內褲,在日頭高掛時睡眼惺忪地在屋子裡走來走去。
他總會在關青做飯時走到他身邊,他滿是傷疤的精瘦的身體散發出蓬勃的熱度,那熱度又使他身上的味道茁壯的散佈在空氣裡。
最具侵略性的是他的聲音,因為剛睡醒的緣故,他本就暗啞的聲音像把被人擱置許久的刀,出鞘時度了鏽,銅鏽中卻依舊流光四溢。
“吃什麼?”
關青在他說話的瞬間會汗毛炸起,自尾椎骨到頭頂都是一陣觸電般的顫慄,他低著頭不經意回:“紅燒魚,愛吃麼?”
程悍無所謂地點點頭,應一聲“嗯”。然後轉身離開,關青才終於緩過一口氣。
他跟他說話的機會寥寥無幾,又翻來覆去就是這麼幾句。有時二人獨處時,關青裝模作樣地捧一本書,礙於房間裡昏昏欲睡的靜默,他會忍不住沒話找話,
“我給你讀一篇文章,挺有意思的,聽嗎?”
程悍這時會叼上一根菸,“讀吧。”
關青翻來翻去,才發現這有趣的書其實是被程悍猴年馬月前扔掉的初中課本,他選了一篇相對健康有深意的——
“臧克家《官》,我欣幸有機會看到許許多多的‘官’,大的,小的,老的,少的……”
他用主持人播報新聞時字正腔圓的口吻讀著這篇文章,不時抬頭窺探程悍的神色,才發現在他三心二意的朗讀中,他的聽眾同樣神遊天外,遙望著屋外山坡的白雪,是一副無論做什麼都難以接近的神情。
讀到最後,程悍會站起來,“我睡會兒。”
這有著冬日溫暖陽光的客廳空蕩蕩,關青捏緊了手中的書頁,連多聽聽他聲音這麼微小的渴求,都難以實現。
程悍這種生活狀態讓有子跟他憂心不已,他們都琢磨著讓他乾點兒什麼,隨便什麼都行,只要別再白天夜裡的做夢。
“他能幹什麼呢?”有子憂愁說:“他一回來,鎮上的混混都眼巴巴看著,他那六叔,路上見到我必會向我打聽他的現狀。我覺得隨便做什麼,都不能讓他在鎮裡待著。”
關青跟他的想法是不同的,他一方面希望程悍能走出他龜縮的殼,一方面又覺得程悍的龜縮對他是件好事,畢竟他現在知道在哪兒能找到他。
“過完年再說吧!”
“過年……”有子思索片刻,猶疑道:“吃完下午那頓飯,咱去他家陪他吧,讓他出來跟咱們過年他肯定不願意。”
“好,”關青巴不得跟他一起過年,還是單獨過,“你要不方便就別來了。我爸反正過年還要值班,我陪不陪他都無所謂。”
除夕前一天,程悍終於肯穿上衣服跟他去外面逛一逛。
街頭連路燈都掛起了“闔家歡樂”的燈串,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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