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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坤跟進了自己家門似的,也不拘束,利落地將自己背上的長槍解下來,又脫掉蓑衣斗笠,笑著說:“挺好的。”沈玉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生怕自己做錯事,壞了人家府上的規矩,惹主人厭煩。楊坤知道他顧忌這個,說:“你也脫了吧,將東西也放下,這裡沒人搶你那個。”
沈玉輕輕點頭,看了眼何湛,何湛只淡淡微笑著,毫不在意似的,這才讓沈玉吊著的心放下來一些。沈玉將手中的盒子放下,蓑衣下的身形骨瘦如柴,當真是弱不禁風的模樣。他的臉色是病態的蒼白,顴骨高聳,長得很清秀。
何湛問:“你們都吃過晚膳了麼?”
楊坤說:“路上吃了兩個饃,還不餓。懷珏,你還吃嗎?”
沈玉看著桌上的飯菜是有點餓的,畢竟饃不好吃,太乾,但楊坤都這樣說了,他也不好坐下,只搖搖頭說“不餓”。何湛看見沈玉老是往桌上瞄,應該還沒填飽肚子。何湛說:“再吃些吧。褚恭,你也坐,陪我喝碗酒。”
楊坤大大方方地坐下。何湛吩咐下人去添了兩雙碗筷,抬了壺好酒上來。得主人應允,沈玉也不多想,拿起筷子就吃,去他的禮義廉恥,先吃飽了再說。
楊坤摸了摸後腦勺,看出沈玉是真得餓了。還是裴之心細,不像他,總看不出別人的心思,老讓別人為難。
何湛給楊坤倒了碗酒。楊坤見那個叫寧晉的小少年還盯著他看,像是在看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似的,笑道:“你也要喝酒嗎?”寧晉動了動唇,話卻被何湛截下:“小孩子,喝什麼酒?”
楊坤拿起一個碗,替寧晉滿上酒,擱在他面前:“你嚐嚐?”
寧晉搖搖頭說:“三叔不讓喝,我不喝。”
“嘿,小傢伙兒還挺聽話,你這個侄子可真乖,沒白疼。”楊坤一喜,說,“不過,男子漢哪能不會喝酒啊?”
何湛對寧晉說:“你想喝就喝,我不會拘著你。可別喝多了,容易醉。”
沒有那個男孩子能抵擋得住酒的誘惑,何湛允了,寧晉眼眸亮得不像話,低頭稍稍抿了一口,結果被辣得直伸舌頭,嗆得眼淚直流。何湛和楊坤都忍不住大笑,笑得寧晉臉色通紅。
何湛拍拍寧晉的背,示意他再多吃些菜,轉而問楊坤說:“褚恭這兩年過得如何?”
“還是老樣子,漂泊著四處走走,偶爾接些力氣活也夠活的。”楊坤大口飲酒,咂著嘴說,“去年到忽延布的大草原,跟青州的青山秀水完全不同,忽延布就像是雄鷹的故鄉,那裡的男兒個個都是騎射的好手,就連那女兒郎上馬都能馳騁萬里。我同忽延布族的人民在篝火晚會上跳舞,那裡的小娃還熱情地教我忽延布語。裴之要是在,肯定能成為那裡的哈庫答。”
寧晉插了一句嘴,問:“哈庫答是什麼?”
“最受歡迎的人,是好人的意思。”楊坤笑了笑,眼睛從寧晉身上掠過。何湛再問:“之後呢?褚恭去哪兒了?”
楊坤說:“之後順著忽延布一路北上,過了樓沙關,又在上清古城裡呆了很久。你不是喜歡那些古董麼?那裡的古玩市場很熱鬧,你聽說過沒有?”
何湛說:“這個知道。上清古城以古董聞名,那裡的古玩市場也最大最雜,去一趟能帶回來不少稀奇的東西。你曉得我以前同你說過那件小葉紫檀的佛珠麼?”
楊坤點點頭:“我記得,聽說是香妙堂無慧法師用過的舊物,因捻壞了一顆珠子,流入商家手中,被捧得神乎其神。”
何湛說:“對,就是那件。我去上清遊歷的時候恰好見那個紫檀佛珠被拍賣,起價就是三千兩。”
楊坤說:“嚯,這個東西這麼值錢吶?這要頂多少戶人家一年的吃喝?”
“那些人想買來求佛保平安,積得是幾世的福泰安康,又豈會把三千兩放在眼中?”
兩人交談甚歡,酒轉眼已下了一碗。寧晉呆呆地坐在一旁,只能聽著。好像楊坤說什麼,何湛都知道一些;何湛說什麼,楊坤也知道一些。兩人一言一語,寧晉插不上嘴,只覺得自己心口憋得厲害,可見何湛一直注視著楊坤,時常露出極為輕鬆的笑容,寧晉很少見到他這樣笑。
寧晉覺得心底有什麼酸酸的東西在往上翻湧,讓他恨不得摔掉手中的碗,哪怕被斥為幼稚他都不在乎,只要何湛能看他一眼,同他說說上清古城在哪,說說小葉紫檀是什麼,說說無慧法師是誰。
寧晉手中的酒杯“不慎”打翻在地,瞬間摔成碎片,連一直低頭扒飯吃的沈玉也嚇了一跳。寧晉驚著伸手去撿碎片,將那碎片放在手掌間狠狠一握,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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