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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琳望著天上眉月,幽幽嘆了口氣。令狐沖忍不住想問:“你小小年紀,為什麼有這許多煩惱?”但終於沒出聲。儀琳輕聲道:“啞婆婆,你真好,我常常拉著你來,向你訴說我的心事,你從來不覺厭煩,總是耐心地等著,讓我愛說多少便說多少。我本來不該這樣煩你,但你待我真好,便像我自己親生的娘一般。我沒娘,倘若我有個媽媽,我敢不敢向她這樣說呢?”令狐沖聽到她說是傾訴自己心事,覺得不妥,當即站起。
儀琳拉住了她袖子,說道:“啞婆婆,你……你要走了嗎?”聲音中充滿失望之情。令狐沖向她望了一眼,只見她神色悽楚,眼光中流露出懇求之意,不由得心下軟了,尋思:“小師妹形容憔悴,滿腹心事,若沒處傾訴,老是悶在心裡,早晚要生重病。我且聽她說說,只要她始終不知是我,也不會害羞。”當下又緩緩坐下。
儀琳伸手摟住她脖子,說道:“啞婆婆,你真好,就陪我多坐一會兒。你不知道我心中可有多悶。”令狐沖心想:“令狐沖這一生可交了婆婆運,先前將盈盈錯認作是婆婆,現下又給儀琳錯認是婆婆。我叫了人家幾百聲婆婆,現在她叫還我幾聲,算是好人有好報。”
儀琳道:“今兒我爹爹險些兒上吊死了,你知不知道?他給人吊在樹上,又給人在身上掛了一根布條兒,說他是‘天下第一負心薄倖、好色無厭之徒’。我爹爹一生,心中就只我媽一人,什麼好色無厭,那是從何說起?那人一定糊里糊塗,將本來要掛在田伯光身上的布條,掛錯在爹身上了。其實掛錯了,拿來掉過來就是,可用不著上吊自盡哪。”令狐沖又吃驚,又好笑。這小師妹天真爛漫,當真不通世務之至。”
儀琳說道:“田伯光趕上見性峰來,要跟我說,偏偏給儀和師姊撞見了,說他擅闖見性峰,不問三七二十一,提劍就砍,差點沒要了他命,可也真危險。”
令狐沖心想:“我曾說過,別院中的男子若不得我號令,任誰不許上見性峰。田兄名聲素來不佳,儀和師姊又是個急性子人,一見之下,自然動劍。
儀琳續道:“田伯光待得說清楚,儀和師姊已砍了十七八劍,幸好她手下留情,沒真的殺了他。我一得到訊息,忙趕到通元谷來,卻已不見爹,一問旁人,都說他在院子中又哭又鬧,生了好大的氣,誰也不敢去跟他說話,後來就不見了。我在通元谷中四下尋找,終於在後山一個山坳裡見到了他,只見他高高掛在樹上。我著急得很,忙縱上樹去,見他頭頸中有一條繩,勒得快斷氣了,當真是菩薩保佑,幸好及時趕到。我將他救醒了,他抱著我大哭。我見他頭頸中仍掛著那根布條,上面寫的仍是‘天下第一負心薄倖’什麼的。我說:‘爹爹,這人真壞,吊了你一次,又吊你第二次。掛錯了布條,他又不掉轉來。’
“爹爹一面哭,一面說道:‘不是人家吊,是我自己上吊的。我……我不想活了。’我勸他說:‘爹,那人定是突然之間向你偷襲,你不小心著了他道兒,那也不用難過。咱們找到他,叫他講個道理出來,他如說得不對,咱們也將他吊了起來,將這條布條掛在他頭頸裡。’爹爹道:‘這條布條是我的,怎可掛在旁人身上?天下第一負心薄倖、好色無厭之徒,乃是我不戒和尚。哪裡還有人勝得過我的?小孩兒家,就會瞎說。’啞婆婆,我聽他這麼說,心中可真奇了,問道:‘爹爹,這布條沒掛錯麼?’爹爹說:‘自然沒掛錯。我……我對不起你娘,因此要懸樹自盡,你不用管我,我真的不想活了。’”
令狐沖記得不戒和尚曾對他說過,他愛上了儀琳的媽媽,只因她是個尼姑,於是為她而出家做了和尚。和尚娶尼姑,真稀奇古怪之至。他說他對不起儀琳的媽媽,想必是後來移情別戀,因此才自認是“負心薄倖、好色無厭”,想到此節,心下漸漸有些明白了。
儀琳道:“我見爹爹哭得傷心,也哭了起來。爹爹反而勸我,說道:‘乖孩子,別哭,別哭。爹倘若死了,你孤苦伶仃地在這世上,又有誰來照顧你?’他這樣說,我哭得更加厲害了。”她說到這裡,眼眶中淚珠瑩然,神情極是悽楚,又道:“爹爹說道:‘好啦,好啦!我不死就是,只不過也太對不住你娘。’我問:‘到底你怎樣對不住我娘?’爹爹嘆了口氣,說道:‘千不該,萬不該,那日你生下來才三個月,我抱了你在門口曬太陽。’我說:‘曬太陽又有什麼不對了?’爹爹說:‘事情也真不巧,那時候有個美貌少婦,騎了馬經過門口,見我大和尚抱了個女娃娃,覺得有些奇怪,向咱們連瞧了幾眼,讚道:“好美的女娃娃!”我心中一樂,禮尚往來,回贊她一句:“你也美得很啊。”那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