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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只見一雙鳳頭鞋正朝這兒徐徐走來,花盆底踏著青黑琉璃磚,“篤篤”煞是動聽。
“都起來吧。”
兩人站直身後,榮惠便請皇太后落座,又得太后允旨,落座另一側,留洛敏光著腳丫立在邊上,皇太后餘光瞥見,面上一緊,道:“這早春料峭的,是要往身子骨裡灌寒氣不成?來,敏丫頭,趕緊到皇瑪嬤身旁來!”
洛敏極是聽話,順著皇太后的意,一同坐回了榻上,“蘇麻喇姑,去,給敏丫頭取雙繡鞋來。”
蘇麻喇姑是皇太后年輕時的陪嫁侍女,侍奉至今,未曾婚配於人。關於蘇麻喇姑的故事,洛敏早有耳聞,算是清初宮廷史上一段奇談。洛敏未能親眼見識,如今眼前只見一名溫厚純善的老嫗正領命去為她取鞋。
“今年這春來得比往年早些,才不過暖了幾日,今兒便又下起了雪珠子,乍暖還寒,稍不留神,宮頭裡怕是又要多請位太醫來了。”
“皇額娘教訓的是,是臣妾疏忽了。”榮惠心領神會,皇太后自開口起便伸手攬著洛敏,話鋒似有若無地指責她身為洛敏的皇額娘卻照顧不周。
“眼看那頭倒了一位,不想這頭再倒一個,哀家年紀大了,管不了那檔子事了。”皇太后撫著洛敏那一頭梳得極為用心的小辮兒,感嘆道。
“主子,奴才把鞋取來了。”一雙寓意吉祥的纏枝紋繡鞋被蘇麻喇姑捧在手心。洛敏瞧著那緞面和繡工,像是新做了沒多久,一眨眼功夫就變出一雙繡鞋,想必是有備而來罷。
“來,敏丫頭,皇瑪嬤給你套上。”
“皇額娘,還是讓臣妾來吧。”
“怎麼著?哀家想給孫兒套個鞋都不成了?”
“不,臣妾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就好生坐著,看著,你這做皇額孃的,今後還有的是機會。”
“是……皇額娘。”
“皇瑪嬤,讓敏敏自個兒套吧,敏敏想自個兒套!”眼見榮惠被訓得一無是處,洛敏心裡頭真真著急,說到底,都是她不好,若不是前頭見屋外下起了雪珠子,也不會心血來潮跑出去轉悠,回來弄溼了鞋襪,光著腳丫,躺在炕榻上,不想皇太后上了門。前頭想給榮惠解釋,可被使了眼色,她唯有禁言。
想來也是,一個七歲女童的稚言,說太多,只怕鋒芒太露,給坤寧宮,也給簡親王府甚至是自己徒惹禍端。為了坤寧宮,為了簡親王府,只好先委屈了榮惠,下不為例就是。
“喲,皇瑪嬤不知,敏丫頭都會給自個兒套鞋了?”
“這有何難?不就是往腳上一套的事嘛!皇瑪嬤,您瞧,這不套上了?”孩子就是孩子,拽了皇太后手中的繡鞋便往小腳丫上套,併攏比劃了下,又往地面蹦躂了一圈,尺寸一分不差!
“哈哈!敏丫頭確實懂事了不少,可這蹦法兒,改明兒換了寸子'3',可要留意著些!”皇太后滿臉堆笑,對洛敏的寵與訓,兩者兼顧,顯露無遺。
“那可還要些時日呢!”洛敏調皮一笑,盡顯頑劣之氣。
“這年歲,也就眨眼即過。”皇太后忽而感嘆,“想想皇帝他……也有二十又一了啊,生兒二十一載,他卻只惦記著承乾宮裡頭的那位。”
“皇額娘哪裡的話,皇上自然是惦記著您的,興許今兒是榮親王'4'殤逝一週年的忌辰,姐姐又久病纏身,這才一直陪著……”
洛敏在旁側聽,榮惠口中的“姐姐”她自然是知曉的,即寵冠後宮的董鄂皇貴妃。董鄂妃沉痾日久,自榮親王不足百日而殤後,不過靠著桌几床榻,未曾上床好生歇息過,病情日漸加劇,若不是順治帝下朝後時刻守著,怕早已隨喪子而去。
“榮親王也是哀家的親孫,這一去,哀家心裡頭也不好受,皇帝忘了哀家無所謂,只是這天下蒼生、黎民百姓、祖宗打下的大清江山,哀家就怕他忘了!”皇太后放開洛敏,端起先前上的茶,抿了一口。
榮惠沉默了,周身的宮人也就一直沉默著。祖宗規矩,後宮不得干政,可皇帝顧著美人,疏於朝政,皇太后心裡頭自然著急。
“主子,時辰不早了,慈寧宮裡頭的青香怕是要燒盡了。”蘇麻喇姑忽然上前一步。
皇太后放下琺琅杯盞,捏了捏兩手無名指與小指的金鑲嵌玉護甲套,“唉,哀家乏了,蘇麻喇姑,擺駕回宮罷。”
蘇麻喇姑扶住皇太后,緩緩離開了坤寧宮。
皇太后一走,坤寧宮上次又恢復成往日那般,一片寂然。
洛敏拉住榮惠的手,道:“皇額娘,皇阿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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