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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山位於紫禁城北,站在山頂可俯瞰整座皇宮。洛敏與玄燁在這景山上好比暫時脫離了宮闈紛擾,一邊吃齋祈福,一邊賞花遊園。兩人幾乎是形影不離;賽似神仙;就連玄燁在寢宮批本,洛敏也是陪伴在側。
上燈時分,洛敏讓宮女們端上一盞白紗籠的掐絲琺琅桌燈放到御案上,點亮兩盞紫檀框梅花式立燈,使得屋子裡亮白如晝。她默默站在邊上為他研磨,宮女們也都靜悄悄侍立在隔簾外,玄燁得以專心批本,洛敏研完墨又靜靜地看起書來,寢宮一片寧靜,只聽得到蠟燭芯嗶剝脆響。
玄燁批完本章後,一臉凝色與惆悵,洛敏聽他嘆氣,放下書,站起身:“怎麼了?”
“原以為平了三藩,天下大定,百姓可以安居樂業,終究是山高皇帝遠,看了各地方官的密摺才知百姓仍處在水深火熱中。”
洛敏走近,給他捏肩捶背,雙眼時不時瞅向御案上的奏本,一行行黑字無不觸痛著人心。她心裡雖也難過,可仍是溫柔地安慰道:“治國本來不易,何況這泱泱大國。”
大清入關四十年,民族矛盾尚存,文化難以融合,攝政王多爾袞當年施行的六大弊政仍在漢民之中深受痛恨,百廢待興的大清需要他逐一治理,繼往開來。
玄燁起身,慢慢走到外間,洛敏即刻拿了他的漳絨披風幾步追上。洛敏跟隨著他的身影,太監們提著八寶琉璃燈,今夜月光皎潔,華彩映照下滿目璀璨。
站在壽皇殿前,舉目南望,夜色中的紫禁城更加威嚴肅穆、也更加孤冷悽清。玄燁輕聲道:“一條中軸線,將整座紫禁城分為一東一西,相互對稱,看著中規中矩,有條有理,一旦厚此薄彼,就會亂了套,而沿城東西兩地居住著皇室宗親、達官貴人,剩下的百姓卻只能在南北受飢寒之苦,皇城腳下亦是如此,何況遠在京師千里之外的黎民啊!”
洛敏一陣沉默,知道他心中寒苦,也明白他早有對策。
“公四海之利為利,一天下之心為心。縱然許下雄偉大志,但身居皇宮始終不能體會百姓之苦。”玄燁仰天嘆道。
“敏敏。”他輕聲叫她,洛敏站到他身側,聽他說:“我還是想出去看看百姓們的生活。”
洛敏沉默不語,玄燁以為她擔心,便道:“你放心,我答應過你不再談私訪之事,此番出巡是以雲南大定,海內蕩平前謁盛京祭告先祖,藉此亦能探尋當地百姓生活如何。”這只是玄燁出巡的初步打算,先是東巡,再是南巡、北巡……凡他統治之地必要到達視巡。
洛敏微微一笑,對此並不感到意外,玄燁出巡的目的其一是為了祭告先祖,其二為體察民情,其三恐怕是想偵察敵情。
三藩之亂平定後,宇內四海看似一片安寧,實則暗藏洶湧,東南有臺灣鄭氏雄踞一島,耿精忠叛清時,鄭成功的兒子鄭經大力支援,至此一直與清廷對抗;北有蒙古喀爾喀部與厄魯特部長年因部落爭鬥而多起衝突,甚至發生不少血案,尤其是在厄魯特四部之一的準噶爾部的噶爾丹上臺後,不斷髮動戰爭,統一厄魯特各部,而喀爾喀部也深受其害,由北向南,只怕將來有一天逼近長城,威脅京師。
如今到了東北,尤其是外興安嶺以南的黑龍江地區,軍力南下,防務空虛,令俄人有機可乘,非但佔領了尼布楚河與石勒喀河匯流處的尼布楚,還對黑龍江地域索倫、赫哲、費牙喀等部進行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玄燁繼位後,便一直留意著東北的邊事,而在三藩叛亂後,更時刻提高警惕,將戰略目光投向四面八方。
面對這樣一位帝王,洛敏過去是滿心欽佩,如今卻是滿懷疼惜。他不再只是存活於歷史中、史書詳細記載、小說用心刻畫、影視形象反覆演繹的一代雄主,也是與自己並肩成長、共經苦難的愛新覺羅·玄燁,玄燁,不僅是天下之主,也是她洛敏這一生唯一愛著的男人!
“敏敏。”黑夜微風中,他轉過身低頭看著她:“你會陪著我的,是麼?”
洛敏抬頭看著他在月光琉璃下熠熠生輝的明亮黑眸,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深深微笑。
玄燁伸手握住她的左手,放在手心,將自己的體溫傳達給她,牢牢地,一刻也不放鬆。他們並肩站在壽皇殿前,共同俯瞰著這座古城,靜靜地度過永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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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二月十五,皇帝第大駕啟鑾,出德勝門,向東北方向緩進。這是第二次東巡,皇帝除了令皇太子胤礽扈從,亦是帶上了郭絡羅家兩姐妹。玄燁東巡一事籌劃已久,早已下達文書令掌管盛京內務府關防印的郭絡羅·三官保安排在盛京的駐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