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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淼揉著胳膊坐起,知道對方已清楚他偷聽了,便也不隱瞞,開始反擊對方的話。對方方才之所以這麼處理他這顆棋子,是因為無論他被綁來前是否有價值,現在都已經有了價值,他的存在就是山莊討伐這些山賊有利理由。且無論他是生是死都具有一樣的價值,甚至可以說,死了更具價值。
對方也是看出這點,準備秘密處理,來個死不認賬,企圖矇混。
沈淼不會讓他們如意:“既然左右為難,好生把我送回去,認個錯才是此事的唯一轉機。”
“認錯?”挾持沈淼那人故意對沈淼笑,露出兩個虎牙,“看你長得挺聰明的,怎麼會傻到相信這種方法?這世道認錯是最沒用的,只有……”那人拍拍腰間的刀,“這東西才是最講理的。”
“你又不知莊子主人的為人,怎麼知道認錯沒有用?”沈淼反駁。
“就因為不認識,才知道認錯沒用。”那人攤手,“這世道還有莊主人相信認錯這種事?都打家劫舍了,回頭認個錯就原諒?就算我傻到相信了,莊主人也不會菩薩如傻瓜吧?”
“此事放常理確實無解,但因人而異,因事而異,你們事出無奈,莊主人也不是罔顧人命之人,坐下來相談,自然有解決之法。若是武斷處之,就無力迴天了。”
“想得天真。”那人不屑。
不想中年男子卻道:“既然你這麼篤定,那且回答我幾個問題。”
“三叔公!!別信他。”那人急道。
“放心,我沒那麼好唬弄。”中年男子一笑:“羅虎,你且出去準備,一切先按計劃,若能有變數再做其他打算。”
羅虎只好出去,臨出門還回頭狠狠瞪了沈淼一眼,以示警告。
沈淼無語,挾持一個生病的中年男子這麼LOW的事情,他幹不出來好不好。
“鄙人羅詔諫,本為富陽人士,後因嘴讒惹了不少人,隱居於九華山,被浙西道兵禍禍及,不得以遷徙至浙東道。此處主人的來歷,我略有耳聞,亂世眾生相,此人還算是個冒尖的。但如你所言道個歉便會原諒一事,他斷不會應允,你又是緣何有這種自信?”中年男子緊盯沈淼。
沈淼一愣,不想這個叫羅詔諫的人的閱歷遠超乎他的預期,不過以他對吳六的認知,不認為吳六會不給坐下來相談的機會,便道:“你方才言從出錢開山闢田一事可見此處主人的眼界於常人不同,既如此,為何一味的認為莊主人不會原諒你們?”
“出錢開山闢田一事能應證的眼界也不過比常人略高,只能說明此人不是追求眼前利益之人,再添個優點也不過是會憐憫農戶之人。”
“不追求眼前利益,會憐憫農戶之人,難道還會不原諒你們的行為?”沈淼駁。
羅詔諫一笑:“此人雖不追求眼前利益,但未深入考慮今後,雖憐憫農戶,但未深想憐憫之後是否會縱容農戶。這樣的人即便當時原諒了你,往後若是延伸出其他事端,擺不平壓不住的時候,他是沒有能力也沒有主見解決的。”
沈淼一愣,不是很理解對方的話。
羅詔諫譏笑:“天下以農為本,農民身上一則是勤懇的本質,一則是令人作惡的劣根。個體而言,他們勤懇但若得滿足便會偷懶,換兩人比喻,一人勤奮發家致富,另一人懶惰勉強飽暖,懶惰之人不會反思自身,只會嫉妒他人。換到群體,一方富裕,一方貧窮,相互看不慣的同時便會惡意揣測中傷。因而治理農事農民,一味好心善意是不成的,有眼界者定然會恩威並治。一味善意討其好只會走入誤區,最終被反被善意束縛,就好比董昌,他取消了鹽稅,這是利民的頭等好事,可他有曾收穫讚譽之聲?沒有。”
沈淼這下聽明白了男子的意思,莊子主人制定的政|策太過懷柔,長此久往,百姓因你的懷柔逐漸助長氣焰,你卻被懷柔束縛不斷讓步,最終當權者沒有權威,一旦亂起來,什麼事都壓不住。
同理推斷山賊一事的處理,山賊與山下莊民間已生嫌隙,即便得莊子主人同意居住下來,也會因之前的嫌隙不斷產生摩擦,而莊主人不是那種能一錘定音的人,摩擦會加劇,最終兩方會勢如水火。
定居也就成了一個笑話。
沈淼恍然大悟,不由欽佩對方的遠見。但如此一來,此事豈不是無解?
羅詔諫看出沈淼的疑惑,輕飄飄道:“所以我方才才說把你殺了,就地掩埋,當沒發生這件事,離開此地換個莊子再說,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沈淼當即瞪了眼男子,嚥了把口水,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