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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進了村子!雞鳴、狗叫、牛哞、豬哼哧、小夫妻鬥嘴、老夫妻磨牙、婆婆嘮叨媳婦、妯娌叔侄爺們打諢逗笑······嘈雜聲中處處散發著豁達慨亮的民風和安貧樂道的祥和。大力、二力勞作歸來,立刻被各自妻兒圍上來,他們肩頭剛卸落了鋤頭鐵鍬,立刻又馱上了孩子。這是溫馨的畫面,這是美好的農家生活!看來,還是田園更長遠安穩於江湖!
林天鴻身形體貌的變化已到了鄉親鄰里不能打眼認出的程度。他走過這對兄弟家門時點頭招呼了一聲,引起了他們的一陣困惑,走過去很遠了,還能聽到他們的私語評論,像是在指責也像是在惋嘆。這都不再重要了,自己的痛苦自己承受,自己的幸福自己享受。林天鴻向自家的院子走去。
牆是青磚新砌,門是桐油新刷,門楣變得有些氣派莊嚴了。其實,自從妹妹林霽遙嫁入鄉親們所羨慕的豪門後,家中便逐漸改庭換貌。但是,外表的盛大光鮮並未能振作家裡的氣氛,也並改善林天鴻兄弟二人“背經離道”不回家門所引起的鄉親們的議論。鄉親們常常拿林方‘生兒不如養女’、‘家有不孝子,老父操心死。’、‘教子無方’的家運命數作為茶餘飯後、田間地頭的談資,並且添油加醋地咀嚼,不厭其煩地回味,還當成反面教材教導子女後人。當一個眼光毒辣心思縝密的人發現鄭家、林青塵的事都與林方的家事有重大關聯後,那人立時用他的伶牙俐齒進行了輿論宣揚。於是,這三家的事便成了一個前後連貫、情節跌宕起伏的、不可分割的完整的傳奇故事了。好事的人拋卻鄉間的淳樸善良,不顧及村子裡的祥和與安靜,總是不合時宜地咀嚼品味並樂得“與人分享”林家的故事,這讓信奉‘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唾沫星子淹死人’的林方頗為痛苦難堪卻無可奈何,他感到羞於面對鄉親。
農家一貫門不上鎖,林天鴻推門而入。大棗樹青果累累泛出金光紅暈;石榴羞紅了半邊臉墜彎了枝條;牆外的梧桐樹猖狂地把枝杈侵略到院子裡,還安營紮寨結成了一個巨大的鳳窩;家中依然是五穀豐登、六畜興旺,隔離了閒言碎語的院子依然安靜祥和。這就是家嘛!家的壁壘依然堅固不可摧破。真的是這樣嗎?
鄭婉君沉靜如水,在棗樹下為眉宇間隱著大苦大愁的母親梳頭。妹妹林霽遙竟然也在孃家,她為了改變親人的壓抑心情以響應這盛夏的熱烈,徹底改變了豪門女主人的矜持威嚴,活潑頑皮的還如少時模樣,在一旁逗笑,但似乎有些勉強。
林天鴻的頹廢變化絲毫隱瞞不住家人們的眼睛。她們三個人一眼就認出了他。三人為林天鴻的突然到來同時感到震驚,鄭婉君是格外的震驚。三個人一時愣住了,鄭婉君則是更為強烈,似乎呆住了。
“哥哥,你回來了!”林霽遙率先打破了沉寂,喊著跳了過來,笑道:“婉君可真是和你心有靈犀,她說你一定會回來的,果真就回來了。我也知道你是有良心的,怎麼會不管爹爹和娘呢?去年還送來了一隻大狍子,怎麼不見面呢?鬼鬼祟祟的,真是的!”她這才看清林天鴻懷中抱的是什麼,驚詫卻更驚喜,說道:“噢!小孩!哎呦哦!這是哪來的孩子?好小哦!好可愛啊!他孃親呢?他娘是誰?”說完,她立時明白了孩子的由來,怔怔地望著林天鴻的臉。
鄭婉君更是感到震驚,百感交集,難述其狀,她抬手拭了一下臉頰,擰腰轉身回房去了。她削背蜂腰,形銷骨立,款款嫋嫋,如若扶病。
林霽遙看到閨中密友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又觸動起憐惜、仗義,冷冷對林天鴻說道:“既然你們連孩子都有了,還回來幹嘛?還嫌婉君不夠氣苦嗎?”她憤憤不平地轉過身去了,卻又悄悄地回眼瞧林天鴻懷中的孩子,臉色變幻,似怒卻顯喜色。
林母顫巍巍起身,雙眼盈滿渾濁的淚花,說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可苦了婉君這孩子了。婉君說了,便是你把那沈姑娘帶回家,她也不介意做小。”
“嗨!什麼做大做小?”林霽遙嚷道:“崔成都不敢娶小,他憑什麼要娶兩個?婉君不嫁便罷,要嫁怎能做小?”她出嫁數年了,一直未能為崔家生個一男半女,連上身有孕的徵兆都沒有過,為此,她燒香拜佛、求神問卦無數,正方、偏方用了不知多少,都不見有效。她愧疚之餘最為擔心的就是有人提議崔成娶小延續香火,也最怕聽到‘娶小’字眼。崔成雖一再申明永不納妾,並立下重誓,但此時她聽到母親說起這樣的話,不自禁地想到自己身上,便惱火了。
林母一怔,隨即明白了女兒惱火的緣故,便急於撇清自己贊成兒子同娶二美的嫌疑,說道:“這是婉君自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