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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司馬棣上朝之後,公孫慧珺依例去給皇后請安。
透著薄如蟬翼的紗屏,上官嫃看見公孫慧珺髻上的流蘇髮飾,與自己的如出一轍。她一手搭上元珊的小臂,漸漸從屏風後走出,微帶笑意,“慧珺姐姐,好些年沒見了。”
公孫慧珺一顰一笑間,若海棠幽放,嬌柔無限。
二人在矮榻上坐著閒話家常,上官嫃聽她講起家裡的瑣碎事務很入迷,那些離她遙不可及的親人似乎都過得很好。公孫慧珺怕她聽了乏味,小心翼翼地問:“娘娘是否覺得臣妾太囉唆?”
“哪裡,我愛聽。”她便由衷地笑了,道,“姐姐今朝一入宮,將來要誰來給我們講那些瑣事呢?”
公孫慧珺柔柔道:“能入宮侍奉皇上,是我們家族的榮耀。皇后娘娘在宮中多年,年紀雖小但風範已成,這般落落大方、端莊賢淑,想必長輩們見到了會十分欣慰。”
上官嫃聽罷一笑,命人取棋盤來,與她對弈一局。拈棋落子間,公孫慧珺挽起衣袖,露出一截皓腕,腕上赫然有一塊青紫的痕跡,彷彿被什麼重物砸過。上官嫃生疑,問:“你的手怎麼傷了?我給你傳太醫。”
“不要!”公孫慧珺脫口而出,“小事而已,三兩日就好了。”
上官嫃遲疑道:“若是有人欺負你,你便和我說。”
“多謝娘娘,平日裡磕磕碰碰在所難免,娘娘不必掛心。”公孫慧珺說完,臉頰浮起一抹紅暈,雙手托起茶盅抿了口茶,另一隻衣袖落下,腕上仍然有淤青,卻是三枚指印。上官嫃像被針刺般閃開視線,按捺住內心的洶湧,沉下氣息繼續下棋。
穀風習習(14)
秀女輪流侍寢,許多隻一夜承歡,便再沒有被招幸。只有公孫慧珺脫穎而出,常常伴在君王側。
秀女們按例給皇后請安,上官嫃常賜些茶點下來,讓她們一邊享用一邊閒聊。巴結奉承的話不少,但不滿或是怨恨的情緒卻藏得很好,佳麗之間親和融洽,笑語連連。后妃之間本以姐妹相稱,唯獨到了上官嫃這裡很尷尬。皇后之尊不能稱嬪妃為姐姐,而論年紀她又不能稱其他人為妹妹。況且眾人都是新進宮的秀女,沒有品階,直呼名字顯得生疏。上官嫃因此特別煩惱每日清晨的請安,偶稱身體不適,免去問安之禮。
御書房殿高而空闊,棟樑金柱間多有龍鳳花飾。司馬軼站在正中央,只覺得眼前的燭光映著大殿如鎏金般燦燦,皇帝說話的聲音似乎縹緲極了,聽來嗡嗡的不真實。
“世子?”戴忠蘭提醒他,“皇上賜座呢!”
司馬軼緩緩抬頭,頓了會兒才反應過來,在旁邊的紅漆雕花椅上坐下。
“世子,多出來走走,幽芳殿那邊景緻極好,不要憋在殿裡。不知這一年是否住得習慣?”
“勞煩皇上掛心,微臣一切安好。”司馬軼微微笑著點頭。
司馬棣時常召見他以示關懷,發覺司馬軼生性懦弱,木訥寡言,常常出神地發愣,不知所謂。“今日召你前來,是想給你宮裡送幾名女子作侍妾。”司馬棣示意戴忠蘭將畫冊拿下去給司馬軼,“這些畫冊中的宮婢皆是最高尚宮親自挑選出來的,雖算不上國色天香,但也嬌媚可人。你隨意挑選,選出來的畫像交給小蘭子即可。”
司馬軼捧著畫冊有些無措,視線裡微露驚惶,“皇上,微臣尚未加冠,怎可逾矩。”
司馬棣見他如此拘謹膽怯,失聲笑起來,“只是貼身侍妾而已,並不是要你娶妻納妾。至於今後到了婚齡,中意誰家女子儘可與朕說,朕為你指婚。”
司馬軼起身謝恩,心裡恍惚想起那塊晶瑩的玉牌,很想再見到她。
夜色茫茫,春雨斜敲花窗,偶有幾絲從窗欞縫隙中漏了進來,飄在宣紙上。上官嫃用指尖輕輕拭了,雨水還是滲透了紙張,留下一點點印跡。元珊端了頂青銅燭臺進來,加在案上,“娘娘,夠亮了麼?”
上官嫃若有所思地望著跳躍的燭火,想要下筆卻不知要寫什麼,於是問元珊,“安尚書今日出的題是什麼?”
元珊答:“民為邦本,本固邦寧。”
上官嫃哦了一聲,仍舊沒有下筆,目光呆滯。遠遠聽見殿外的宮婢請安,上官嫃手一抖,殷切地望過去,一名宮婢進來通傳:“娘娘,査大人求見。”
“這麼晚了。”上官嫃垂目擱下筆,繞到鏡臺前稍稍修容,方出去見他。
査元赫披了油衣站在廳下,雨水便順著衣角滴在白玉磚上,翹首望見上官嫃出來了,便傻呵呵笑著。
上官嫃見査元赫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