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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苦笑了一下,把衣服整齊疊好放在床上,不再多看一眼,就好像決定對待他一樣,在今後的人生裡,不再多看一眼。
最後使勁吃奶的力氣,終於把全部的東西都塞進來時的包,鼓鼓囊囊的,沉重中給人稍許回家的好心情。
折騰了一天,身心疲憊,我關了燈在床上假寐了會,腦子裡翻騰的全是白天方其的話,像是綿綿的繡花針,一針一針戳我的心口,黑暗中我睜大眼,拿出手機,把僅有的幾個號碼調出來翻來覆去的看,怔怔地盯著螢幕上師兄的號碼,忽然有發簡訊給他的衝動,可手觸到鍵盤處,又頓時猶豫不決,該說些什麼呢?恭喜他將要當爸爸?還是謝謝他當年曾經有想要與我共度下半生的念頭,謝謝他曾經也勇敢抗爭過,哪怕在最後時刻為了家人而放棄。
但此刻,他的放棄並不讓我後悔喜歡過他,師兄還是我心裡的師兄,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想說謝謝的,謝謝你想過要給我愛情,可是我終究什麼也沒有發出去,漫長的四年已經過去,當年我不曾說過什麼以作紀念,四年以後更沒有必要再多此一舉,他已經有了他的幸福,走在跟我不同的軌道上,我就在心中默默祝福就好。
那些久遠的漸漸模糊的美好的東西,就由我自己埋葬吧。
決定還是到家後再通知劉叔叔和田雞,我關了機,然後把手機放在那件衣服上,抬眼看了看樓上,找了張紙條寫了兩句話,壓在手機下面。
窗外夜更深更濃,玉白的月惆悵掛在夜空中俯瞰人間悲喜,時鐘在滴答滴答響,已經是晚上十點半,我背上包,穿著來時的衣服,頭也不回地開啟了門。
半個小時後我打車到了火車站,此刻這座生我養我的城市夜場正酣,我卻迫不及待地要離開,心裡並沒有太多的割捨不下。
風中我回頭凝望這座城市的燈火闌珊,真心祈禱將悲傷留下,爾後重新開始,尋找我一直追求的恬淡幸福。
買到的票是明天早上七點,我小心揣著火車票,放進褲兜裡,走在偌大的候車室裡,已經歸心似箭。
年關將近,再遠的路途也抵擋不住人們回家過年的熱情,旅客們攜家帶口的,候車室有人離開有人坐下,太晚了,不少人在座位上蜷縮成一團眯眼打瞌睡,疲憊的神色掩不住,孩子們因為睡不好而哭鬧,伴著年輕父母焦急的哄聲,等待回家的夜晚還真是有些漫長難熬。
我挑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剛有一撥旅客上車走了,所以剩了幾個座位,兩邊又是兩個抱著孩子的中年婦女,看上去比較安全些,我坐了下來。
我有點累了,懷裡緊緊抱著我的大包,背靠在冰涼的座位上,合上眼時不由自主想起壓在手機上的那張紙,以及那個男人看似深情的眉眼,我在墜入睡眠的深淵前苦澀笑了笑,沉沉睡去。
那張紙條上我寫下了這樣幾句話:你是很好的編劇,而我很想知道四年前你是如何看待我這個女配角,四年之後,你的手中又是怎樣的劇本?四年之前,我毫不知情做了女配角,四年之後,請讓我自己選擇,做個路人。謝謝。從此不見。
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我被某個方向突然傳來的嬰兒哭啼聲吵醒,睡姿不好,肩膀某個地方痠疼的厲害,手腳冰涼僵硬,我有些疲乏地睜開眼,火車站屋頂灰暗的光先衝入視線,疲乏地再次閉上眼,卻覺得渾身不自在,再次睜開眼皮,與一雙黑色深邃的眼撞上,愕然到大腦空白了幾秒。
進入眼簾的分明是林白巖深幽深的眼,有些悲傷地低頭凝望我,在並不算安靜的午夜候車室,他憂傷的眉眼讓我感到些許惘然。
有一刻,我以為自己做夢,以為自己再也逃不開,逃不開這樣一雙幽黑似海的眼睛。
我僵住,他見我醒過來,淡淡笑了一下,低低輕柔問:“醒了?”
他熟悉的低沉嗓音終於讓我確定我不是在做夢,我這才發覺自己平躺在椅子上,頭還枕在他腿上,在外人眼裡,這樣的姿勢再親暱不過,可是在我心裡,沒有比這更諷刺的事了。
我沒有回答他,掙扎了一下僵著的身體坐起來,沒睡好腦子有些混沌,蹙著眉靜了一會,瞄了眼手腕上的表,時間是深夜兩點二十分,候車室裡的大多數旅客都已進入睡眠,有個別精神好的年輕人圍聚在一起席地打牌,偶爾發出衝破黑夜靜寂的歡呼聲,彰顯著青年人特有的放肆和活力。
身旁女人的孩子伊伊呀呀醒轉過來,在她膝上煩躁扭動,女人本來曖昧地時不時看我和林白巖,這下注意力全集中在孩子上,用陌生的方言柔聲哄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