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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漸漸柔軟下來,語調是不可思議的柔軟:“你笑起來的樣子,真好看。”
☆、第37章
蕭沉淵話聲輕輕,猶如夜裡撫過明月、掠過雲端、拂過柳梢,在湖面畫出漣漪的清風,徐徐而過,溫柔而恬靜。
月明星稀,只有那清風,拂面而來,一如情人的手。
易雪歌下意識的低下頭,掩飾住自己泛紅的面頰。她只覺得好像有一根細長的蘆葦在她耳邊悄悄的拂過,蘆葦尖端的小穗撓得她耳根癢癢的,那種癢順著身體裡湧動的熱血一直流到心臟那裡,最裡面的一角,微微酥軟。
她理直氣壯的給自己的不走找了個藉口:其實不走也好。我還沒給蕭沉曜報仇,也還沒幫蕭沉淵養好身體,現在要是走了,豈不是失信於人?
蕭沉淵並沒有錯過她面上的神情變化,他垂眸笑了笑,猶如月光傾灑其上,光華流轉,容色動人。沒再多話,他伸手牽過易雪歌的手,牽著她往外走——重陽宴都已經要結束了,他們提早回去也無事,至多是派個人去和皇帝或是皇后說一聲罷了。反正皇帝現在也沒空管他們。
易雪歌只覺得自己的心被那月光照得溫軟,十指交握處手心滾燙,連帶著面上都有了紅暈,就像是被火烘出來的。她心裡有些不好意思,面上卻很不解風情的藉著“跑了一路需要休息一會兒,有人在邊上睡不著”這種破藉口把蕭沉淵趕到另一架馬車上。
佳人含羞,蕭沉淵只得故作不知的作出一副如若清風明月一般正人君子的體貼模樣把自己那輛寬敞舒適一點的馬車讓給她,暗地裡還是輕輕地、不易察覺地蹙了蹙眉。大約是心情實在不錯,一時間情難自抑,上了馬車,他靠坐在裡面,少見的和阿意說了說了點真心話。
“那段時間,我常常在想:為什麼上天獨獨如此苛待於我?我或許做過許多不好的事,殺過許多人,算計過許多人。可是,即使如此,我也不該承受那樣的罪。我不斷地懷疑我自己、甚至於厭棄整個世界。從那時起,我的心底就住著一隻巨獸,冷酷而黑暗,只有仇恨和鮮血才能讓它滿足,它讓我離最初的那條路越來越遠。。。。。。”
阿意一直低著頭並不答話,只是靜靜的聽著蕭沉淵說著那些話。當他聽到“它讓我離最初的那條路越來越遠”這裡時,僵硬的嘴角輕輕的動了動,他俯下身,沙啞著聲音應答道:“殿下,只要您想,您就必然會戰勝它。”
蕭沉淵笑了笑,不置可否。時至今日,他已然可以用十分平靜的語調說起那段過往。他似乎認真的回憶了一下自己當時的心情:“我本來已決定不再去相信他人,可是林從之冒死相救、甘心赴死,三百死士決然就義、血流成河。那一夜的熱血,方才勉強壓住了我心裡的那隻巨獸。”他認真的看著阿意,直視對方那一雙烏黑明亮不改初衷的眼,眼眸沉黑一如深井之中的回影,“甚至還有你——為了救我,你毀掉了自己,帶我千里奔赴雲州。阿意,我那時候才能夠讓自己相信,這世間仍舊有真心存在。”
阿意聞言緩緩的閉上眼,他的臉部是完完全全的僵硬,看不出半點的表情,可是月光照在其上,讓人想起那寺廟裡凝固著表情、一動不動的石像——道是無情卻有情。很久很久,他才再次俯身,對著蕭沉淵行了一個臣子對主君的大禮,一絲不苟:“殿下,您是我蘇長生所擇的主君。對此,我從無一日一刻覺得後悔過。”
他的語調堅定一如當初,仿若金石之音般擲地有聲,只是沙啞至極:“惟願吾主能夠一統天下,至聖至明,千秋萬歲。臣雖九死亦不悔。”
蘇長生,字得意。春風得意的得意。
那是“世人百年皆黃土,唯君筆下得長生”的蘇長生,聞名天下的第一才子。世人眼裡丰神俊秀一如芝蘭玉樹、瀟灑狂放可比狂生,學識淵博如若文曲下凡的蘇長生。他冬夜裡訪梅,以枯枝為筆寫在雪地上的詠梅賦使得京中紙貴。他隔簾聽琵琶曲,一聲讚歎便使得素月聲名更盛。他曾自比鳳凰,非梧桐不息,非明主不擇。
所有人都以為他因為東華太子的死而掛冠而去,寄情山水。沒有人知道,這樣一個人曾在暗夜裡毅然決然的親手塗上藥水毀去自己的臉,吞下炭火使得聲音沙啞,從而掩去行跡,從蘇長生成為阿意。
蕭沉淵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扶起他。沉默著側頭去看馬車車窗外的景象,他輕輕的笑了一聲,笑意冷淡一如在冰面上滾動的水珠,冷冷的:“因為你們,我相信這世上依舊有人值得我去信任。”他頓了頓,手指微微緊了緊,骨結髮白,“而今日的事則讓我相信,這世上,依舊有人值得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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