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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上首坐著兩個人,一個在酒樓見過——巡撫那舜阿的戈什哈寶慶,大大咧咧蹺著二郎腿坐著;另一個四十多年紀,堂下穿著一身赭色寧綢便服,貌尚清端,三綹長鬚飄在胸前,只是腰微弓著,一雙眼睛更是神不歸主,遊移不定四下看著——想來就是知府範崇錫。
範崇錫見乾隆來到,搶先站起來拱手為禮:“長爺在內務府公幹,失敬失敬!”頓了頓又道:“長爺太客氣了!”
乾隆先在猶豫禮儀,見範崇錫反倒要來逢迎的樣子,不知是自己身份的緣故,還是拜匣裡那張票子的緣故,此時雖然不情願,也少不得做作一番,拱手笑道:“不敢不敢,未能先來拜見大人,長某失禮太甚了。”
範崇錫嘴上不語,心裡不由不快:你不過區區一個生員,在我面前照理也該自稱“學生”;我好歹是揚州的知府,我倒弓腰給你拱手,你不過略略點頭,連腰都捨不得彎一下——如此想著,連剛才一張銀票起的作用都衰減了三分。讓了座後,小廝上來奉了茶,那邊大大咧咧坐著的寶慶道:“咦,咱們不是見過?”
乾隆見他不過八九品的末流武職,在四品知府面前如此老相地端坐不動,已經猜到範崇錫是什麼樣的角色,微微一笑,端足了架子並不多言。果然寶慶自己道:“老範,上次我和你說過,太白樓裡為莊翟氏說話的那位,就是今兒的長四爺。”
旗人原本是極講究禮數的,寶慶這番做派,乾隆知他心有敵意,又見範崇錫似乎也變了臉色,唇角又是微微一扯,似笑不笑道:“長某不才,父祖都是從筆帖式起家,在內務府歷任小吏,唯有我還未得官職,只是白身來參見大人。初到揚州,原是奉內府幾位司員之命,供奉皇差不敢稍有延誤。因而那日與這位寶爺相會,之後也未能拜見。實在是失禮得很了。”
這番話果真有用,聽見乾隆自稱與內務府有這麼多關聯,範崇錫和寶慶都坐直了身子,臉上也轉了顏色,寶慶轉圜極快,立刻笑道:“長爺這是哪裡話!那日本是我莽撞了。——內務府廣儲司的祺大爺,原也是我阿瑪的故交。”
乾隆知道他試探,心中冷笑,臉上笑道:“是緞庫的郎中祺裕祺大人麼?他新近丁憂,解了職了。”
寶慶見乾隆果然內行,肅然起敬,放下高蹺的腿端坐笑道:“原來是這樣,下次隨我們那中丞回京,我倒要好好拜會故人。”範崇錫一直在看寶慶臉色,至此也忙坐正,一臉諂媚道:“長爺雖不居廟堂,但心憂天下,將來必然也是朝廷棟樑。晚上我到揚州最好的店裡叫幾個菜,奉請長爺一杯。”
乾隆見果然唬住了他們,心裡又是冷笑:過一會兒,看你這酒還敢不敢請我!嘴裡笑道:“怎敢叨擾大人!不才有下情上陳。”
“什麼‘下情’!長爺的事自然是我範某的事。你說,你說!”
“一是獄中姜家兄弟,桃花硯事始末,長某願聞其詳。二是瘐斃獄中的莊哲莊倫,以及在室女子莊小倩情狀,長某心有疑惑,還望大人教我。”
乾隆這話慢慢說出來,字字釘實,如扎進範崇錫和寶慶心中的刺,兩人都變了顏色,範崇錫瞥瞥寶慶,臉上青紅不定。寶慶怔了一會兒半開玩笑地冷笑道:“長爺是來微服私訪的巡按大人吧?”乾隆亦不再做作,冷笑道:“巡按大人我朝沒有,只是民怨迭起,沸反盈天,長某來到揚州後確有耳聞。大人,皇上巡幸江南,就在隔江的蘇州,揚州出這樣奇怪的事情,只怕於大人官聲有擾啊!”
範崇錫嘴角抽搐著,正不知說什麼好,突然聽見前面擂鼓聲響起,一名衙役飛奔到花廳外,在門前跪下回話:“大人,莊翟氏又來擊鼓了!還是亂棍打出去麼?”
範崇錫乜眼瞧瞧乾隆,見他眼睛微眯,一副好整以暇看笑話的姿態,咬牙道:“民既有冤,本官自然要問個清楚!長爺,我這裡不好奉陪了。”說罷,狠狠地端起茶碗。外面聽差慣熟於此,拉長聲音叫道:“大人送客咯——”乾隆自然不久留,冷笑起身,拱手告辭,走了兩步心中還是忍不住,回身道:“大人,民間有冤,需妥善安置。”
範崇錫大聲道:“本官做官十載,這些事情不勞你費心。”
乾隆回身離開,心道:“做官十載又如何?!這次機會你抓不住,便是給自己找了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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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到外面,莊翟氏已被帶到大堂上,差役行事極為粗魯,好在莊翟氏經受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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