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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悲,物傷其類,竟有些悲從中來的感覺。到了大阿哥的府上,前來迎接的是大阿哥的福晉伊拉里氏和側福晉伊爾根覺羅氏,兩人面色發黃,頰邊都有尚未拭盡的淚痕,隨同出來迎駕的還有乳母抱著的兩個小皇孫綿德和綿恩,都只兩歲年紀,尚不懂得喜憂,一例含著手指,遵著乳母的吩咐給皇帝請安。
乾隆只有這兩個孫子,當初出生時尚是乾隆十二年中,一切安好,而自己初當祖父,欣喜若狂;如今物是人非,與這長得粉妝玉琢般的小人兒見了面越發感覺隱隱心疼,忍不住伸過手去,一把抱起了綿德,又恐偏袒,便湊過頭親了親綿恩的額頭。孩子還沒到懂事的年齡,忍不住咯咯地笑出聲來,被抱著的綿德見乾隆領口的鏤花金鈕子非常漂亮,忍不住伸手去抓,他的生母伊拉里氏不由倒抽一口氣,乾隆反而勸慰道:“孩子小,沒事的。”
伊拉里氏想到孩子,又想到已經躺在那裡不大能動彈的丈夫,不由得悲從中來,眼淚含在眼眶裡硬撐著不讓落下來,叩首道:“皇上鑾駕到時,大阿哥本來想要出來迎駕,沒奈何一起身就暈得厲害,沒走兩步直直的往下倒,把臣妾嚇得心肝兒這會子還在顫,不得已只好在病床上躺著,大阿哥千萬囑咐臣妾跟皇上請罪,不是不知禮節,實在是身不由己。”
乾隆沉沉點頭道:“朕曉得。朕也是做父親的,豈不知心疼自己孩子?大阿哥他究竟……”卻沒有忍心再問下去,只是示意福晉起身,引著自己到大阿哥住的臥室裡去。
煎藥的地方在後頭廚房,然而甫進臥室外面的閣子,入鼻的就是陣陣清苦的藥氣,裡面服侍的小丫頭低頭垂目,開啟簾子,臥房不大透光,顯得陰沉沉的,窗戶也關著,乾隆皺眉欲說什麼,想到或是病人不宜見風,心下悽楚,臥房書案上堆著厚厚一疊字紙,乾隆隨手一翻,字跡歪斜,墨跡淋漓,俱是抄寫的佛經,他指尖滯了滯,眼睛餘光見伊拉里氏似乎要去叫醒睡著的大阿哥,忙阻止道:“不必叫,讓他睡會兒。”
其實大阿哥迷迷糊糊半睡半醒,屋裡有動靜時還懶於睜眼,聽得是父親的聲音,眼睛一下子就睜開了,掙扎著要起身參拜:“兒子糊塗了,面君的禮數都怠慢了……給皇阿瑪……請……請安……”起先用了十成的精神說話,又急又快,到後來,也不過短短兩句話,顯見的氣息接不上,竟喘息著才把安問好。
乾隆搶上前去扶住大阿哥,離近了才看到他的臉色,不似二十餘歲青春勃發的容顏,而是灰敗憔損,額上一片細汗,唯兩頰一片詭異的潮紅,嘴唇卻又紺而發紫,唇角生著潰瘍。連頭髮都失去了光澤,毛糙地立在頭上,大概也許久沒有剃過頭了。只說了短短兩句話,大阿哥已經喘息不定,雙眼上插,似乎有暈過去的表徵。乾隆心裡一酸,忍著淚道:“你的病不相干的,好好休息,按時用藥,凡事不要多想,也不宜操勞,將息個把月就應當好了。”
大阿哥喘息了半晌呼吸才漸次平穩,平躺著似乎說話不那麼費力些:“皇阿瑪垂憐,兒子的病自己清楚,只恨兒子無用,不僅不能為皇阿瑪分憂,反而屢次惹皇阿瑪盛怒。此時又拖累皇阿瑪擔心,實在是兒子的罪過大了……”
乾隆掏出手帕輕輕揩拭著永璜汗溼的額頭,這些兒女,他從來沒有親自照料過,二阿哥病起風寒,當發現病重後已經晚了;七阿哥出痘,又是隔離的;如今大阿哥又氣息奄奄,為人父者,屢見愛子故去,心裡焉能不痛楚萬分?乾隆柔聲道:“永璜,你曉得的,你是我的第一個兒子,當年我還住在青宮,你母親又是極柔順的人,生你那天,我進不了產房,聽得外頭你第一聲啼哭,自己都差點落了淚。哪裡不是把你當做掌中寶一樣?朕這就傳旨,封你為郡王,賜號‘定’。”
永璜眼睛無神,然而嘴唇一直在顫抖,終見他眼角落兩行清淚:“兒子不孝……”
乾隆一個失神,不由也覺得頰上一熱,復又慢慢轉涼,顫聲道:“朕以前對你要求嚴苛,也是想成就你……不意今日……永璜,阿瑪的心你不明白啊!”
永璜張了張嘴,半日才又擠出一句話:“兒子不孝……”
怕永璜太累著,乾隆與他也不過說了這麼幾句,還是回到外面的閣子裡坐著。冰兒站在他身邊,見他以手加額,淚珠亂滾,橫生三分老態,戰戰兢兢遞過自己的手帕。乾隆用手帕擦了擦臉,覺得有些磨臉,仔細一看,手帕一角繡著幾朵海棠,坑坑窪窪、皺皺巴巴,顯見的是冰兒才有的手藝,而且必已經為其他人努力加工過,然而底子太差,也只得聊勝於無。
乾隆問道:“剛才你看了看永璜的面色,覺得怎麼樣?還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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