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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得了好酒,臉面也顧不上了。在下也不是揚州人,敝處是嘉定,只隔一江,離得也算很近了,這幾年不過是就近在鹽運使幕府裡寫寫文書而已,也算得半個揚州人。敝姓錢,錢大昕。”
紀昀笑謂:“皇上南巡,萬世未有的盛世呵,只可惜我們來得晚了,未曾見御舟過境的盛舉,真是一樁憾事。那幾日曉徵——就是東道主的臺甫——恰恰被巡撫衙門借去寫奉和的詩賦了,倒是面聖了,還蒙賜了一個舉人。真真是羨煞我等!”乾隆目光不覺一跳,仔細打量了錢大昕一眼,似覺眼熟,到底南巡之間看的人太多,並沒有太深的印象,好在燭火搖曳,眾人也未曾發覺他的異樣。
錢大昕看似文靜,其實也是會說的,淡淡笑道:“你又取笑我來!憑我的詩賦也不過中平,入不了上頭的法眼,秀才舉人們面聖,隔著這麼遠,又是低頭跪伏的,我算是有幸佔了前列的,也只遠遠瞧見團龍朝褂的影子罷!倒是你,今年秋闈再拔個頭籌,明年春闈點到狀元,這連中三元的大名,不怕當今不多瞧你幾眼。”
紀昀也不謙虛幾句,只是指著錢大昕呵呵地笑,乾隆不由看向這個貌不驚人的黑胖子,果然眼睛亮如晨星,襯著疏闊的眉宇,細看下確實有幾分靈慧之氣,乾隆因自我介紹道:“在下長春,表字永君。年歲痴長,還是一介白身,見笑了。”
紀昀笑道:“‘三山雖好在,惜取自由身’,我們才是俗人!永君兄氣度非凡,白身也好,公侯也好,如今不妨放浪形骸,只飲此一杯酒,同銷萬古愁罷了。來來來,我借花獻佛,借永君兄的好酒,疏狂一把,幹!”(3)
乾隆含笑見紀昀一口豪飲,四兩一碗的紹酒,一干為敬,臉上也不見醺色,只是不停口地贊:“果然是好酒,香氣濃郁,還略帶花果味,臻品!”乾隆道:“只要店家有,你只管放開量喝,今兒酒我請!‘酒邊多見自由身’,我雖不走宦途,不過亦難得你們這番自由。”說罷,只是小口慢品,果然如紀昀所說,酒中猶帶花果香味,乾隆不大好酒,先也沒有品出來,此時方覺得味。
“羅隱說‘世間難得自由身’,我倒說‘忙閒皆是自由身’,此心在腔子裡,不由人管束,豈不是自由身麼?”紀昀高談闊論。錢大昕含笑奪過他手裡的酒碗,道:“好了好了!你再撒酒瘋,就該自取其辱了。‘無榮無辱自由身’,等下弄得自己灰頭土臉的,還談什麼‘自由身’!只給這裡的歌娘們編了笑話罷了!”
乾隆素來自負才學,如今見兩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談起“自由身”的掌故竟似信口拈來,全不是平日引見時那些進士們囿於四書、言語無味、面目可憎的模樣,倒生出幾分惜才的意思,問道:“‘自由身’雖好,但青年人不以才華為國效力,才華何用?兩位今秋都要入闈麼?”
紀昀點點頭道:“我要去的,曉徵這裡還有些事要處置,得等下一場了,好在人家已經是舉人,我們快馬加鞭也趕不及。”錢大昕道:“你不過就是希圖著慪了我,可以自飲罰酒罷了,我偏不理你!”紀昀嘆道:“場中莫論文!我只有羨慕死的份兒,哪還敢慪你!我們北人寫八股,畢竟比你們江浙差得遠,就算秋闈能得僥倖,會試還是危哉!”
乾隆笑道:“八股雖是塊敲門磚,今上還是更看重策論。”紀昀笑道:“真正經世治學的,哪是幾篇策論可以考量的?蒙恬馬謖哪個不會紙上談兵!我猜,今年的策論,左不過金川用兵,再不然就是西北屯田。你當萬歲爺心中沒譜,要靠我們叨叨?張廣泗,多愛叨叨的一個人,以為自己才靠譜,不把自己給弄死了?”
乾隆臉上一滯,嘴角不易覺察地抽動一下,低頭捧起酒碗,喝了一口酒掩飾。
作者有話要說: (1)“馬鞍橋”是鱔魚最好吃的部分,中段鱔魚肉,又肥又厚又不膩,入油鍋後反向彎曲,形似馬鞍,故得此名。
(2)長魚亦即鱔魚。
(3)“自由身”的典故化用金聖嘆。之前沒注意還寫了個大錯別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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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個吃貨,天天嚷著減肥,從沒減下一斤來。
寫文時一談到吃就收不住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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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策論的評述,主要來源於畢浣。
☆、惜嬌兒萬千寵愛
文人鬧起來也能折騰,四菜一湯吃完,店老闆又送來一罈好花雕,拿爨筒溫著,又奉送了茴香豆、花生米、醉魚、胭脂餅等小食,供他們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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