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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寶潤道:“從何談起!我們同鄉之人……”正打算敘敘舊情。
冰兒打斷道:“慢來——,我們原就是直隸人氏,蘭溪不過暫住而已。盧大人又不是不知道!那時候英祥身上的廩生身份,不是還差點叫盧大人拆破,幾乎要惹一場官司的麼?”
她說話素來不大客氣,直來直去的,但拆得那麼狠,還是讓對坐之人尷尬起來。“是……”盧寶潤見她出語不善,自忖往日過節太深,大約未能消散,少不得自己先賠不是、做姿態,因而撫膝哀嘆了一陣,才說,“那時我年紀也輕,不懂事理,還多蒙家裡老爺子指點。轉眼我也是四十多的人了,回想當年輕狂,愧得恨不能有地洞鑽才好。還望二位能夠大人不記小人過。”
英祥、冰兒都是不易覺察地一撇嘴:“當年輕狂”,好輕飄飄的四個字!他一聲“輕狂”抹去了當年的罪過,殊不知正是他當年的一點淫念,讓一心要討好的陳氏對奕霏犯下那樣不可饒恕的過錯;他當年的一點執念,讓身為草民的他們幾度在惶恐不安和屈辱羞恥中度日;以他們倆的身份,被迫上公堂出頭露面,被人圍觀指戳,被迫給王德之流泥首跪叩,也均是拜他的“當年輕狂”所賜!
英祥這些年倒歷練得深沉,端茶啜飲一口之後笑謂:“既然如此,也不必重提當年,雖不是鄉親,但好歹有相識的緣分。如今同在京師,縱談不上幫襯,也不至於記仇呢。”
“不談幫襯”幾乎就是拒絕了。但盧寶潤有心靠著這根救命的稻草,陪著笑道:“是是是……博先生好肚量!以後我們一榮俱榮,豈不是美談?”他看得見上頭兩人滿眼的不屑之色,卻不肯輕棄,假作未見一般,只猶豫了一小會兒,便期艾道:“我如今遇上了些棘手事,不知奕霄可能為我轉圜?奕霄這孩子,我從小看著他長大,如看待自己的子侄一般,不意如今長江後浪推前浪,這麼有出息了!”
英祥正欲推辭,冰兒卻搶著說:“好說!盧三爺不嫌奕霄職位低微,肯抬舉他,正是他的榮幸,不知是什麼事呢?”
盧寶潤疑惑之餘也有些欣慰,不管此時冰兒是真是假,能有個幫襯的架勢總歸強過沒有。不過他當官也當了很多年,深知嘴緊的關竅,撿著不怕人聽見的說:“甭管幫不幫得上,奕霄肯在中樞各大人面前替說兩句好話,就強過我輾轉託人,我這廂也好輕易過關——本來也算不上多大的事兒,怕牽扯不清罷了。”他拍拍腿,把事先準備好的話舉重若輕地說道:“官場上錯綜複雜,彼此間總有個來往,我本意也不是要攀附誰,只是來往時免不得有個禮節,最怕是被牽連,但其實都算不得大事。這次於敏中的事出,我想摘一摘自己。其實除開這一路,我的師座、同年、鄉里,在京城無數,也算得上盤根錯節。若是奕霄肯幫忙,以後也算是我們江浙一派的自己人,大家彼此互相幫襯著,強過一個人打拼,若有個什麼事,多一個肯說話的人總歸是好事不是?……”他叨叨地說了半天,還給英祥譬解官場的風氣和規矩,最後作揖道:“重重拜託了!”硬是要把帶來的禮物留了下來,喜滋滋告辭了。
作者有話要說:
☆、玄機暗藏狐兔絕
英祥望著這個人的背影皺皺眉頭,冰兒無所謂地說:“收下!他的錢來得不乾淨,都是刮地皮刮的,我們就取之於民用之於民。聽說這五黃六月的,京畿有地方遭了災,他這些東西換了銀錢正好賑濟災民,也算為他消消業障。”
英祥道:“你怎麼這麼好心了?不光為他辦事,還為他消業?你要知道,一句話應他容易,哄他也容易,只是答應的事故意耍弄人家,也不大好吧?還不如不答應,反而讓他知道當年作惡是要有報應的。”
冰兒乜著眼瞧著他笑:“誰說我哄他、耍弄人家?以德報怨,盡鄉里之誼,傳出去多美的名聲!奕霄雖有聖眷,也要靠人脈,更要有清流捧一捧他才好,對不對?”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英祥道,“我雖算不上君子,亦不算小人,能以直報怨,不落井下石,夠對得起他了!再說,奕霄何必跟著他混?江浙官場聰明人最多,老油條也最多,還不是看權勢地位?還指著這幫子人互相幫襯?他們只會做錦上添花的事,做不來雪中送炭的事——要會雪中送炭,盧寶潤會來求我們?”
冰兒收了笑:“你以為我跟他講義氣?才不呢!不過拿他來試試自己的手段罷了。”
“你要做什麼?”
“你往後瞧。”冰兒見英祥神色有些不懌,過去倚著他肩膀撫慰道,“放心,我決定要做的事,一定會三思而後行。”
她做事確是緊鑼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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