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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也早已不管政事,孀居多年,怎麼會跟男子單獨見面?不論怎麼想,都實在說不過去。再細細聽那聲音,有些耳熟,彷彿是朝堂中哪位臣子,卻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候全伺候皇帝年久,極為知機,聞聲立時頓步不前,同時朝身後的宮人擺擺手,抬頭看了看皇帝的臉色,悄悄退下。假山後面是一汪偌大的人工鏡湖,湖中心有個小小的黃竹涼亭,太后的聲音便從那邊傳來,伴著清風水氣,瀝瀝如珠,“是啊,我們也有三十年沒見過面了。”
那男子又問:“娘娘今日特意召見,不知有何要事?”
太后曼聲一笑,“沒甚要緊的,只是上了年紀想見見故人罷了。”
接下來便是一陣靜默,桓帝正在努力思索那人到底是誰,又聽那男子道:“臣見娘娘的氣色有些虛浮,要多注意調養。”說著笑了笑,“因為拙荊一直身體不好,臣也是久病成醫,娘娘不要見笑。”
“嗯。”太后輕輕應了一聲,然後道:“素心的身體不好,說到底都是因為笙歌引起的,哎……,真是可惜了那孩子。”
笙歌?傅笙歌?!
桓帝猛地驚覺,原來是他!傅笙歌的養父鳳翼,早年曾與舅舅雲琅一同戍邊,打了不少勝仗,也算得上是本朝的一員大將。鳳翼不光會帶兵打仗、領軍制敵,本人更是儀表出塵,不知為何娶了一名極平凡的夫人,就連孩子亦是領養的。
自己小的時候,鳳翼還曾經指導過一些箭術功夫,猶記得他脾氣溫和、耐心好,總是面含微笑,不厭其煩的一遍又一遍的教導。說不出是什麼原因,一直都覺得鳳翼對母親有些特別,每每領命時,並非像一般臣子的那樣唯唯諾諾,眼神篤定真摯,倒像是心甘情願為之分憂。
可是,母親卻從來都不單獨召見他。
正如二人剛才所說,已經有三十多年不曾見面,所有的默契,竟然只是憑藉三十年前的信任。隔了三十年,母親怎麼會想起找故人說說話?
桓帝心緒紛亂想了一陣,才發現不該走神,側耳聆聽之際,卻聽母親說到了自己身上,“……幾個孩子裡頭,就數佑綦最讓人放心,打小就比別人懂事,我也省了不少力氣。”
這樣的誇獎,倒是讓桓帝十分意外。
鳳翼笑道:“皇上少年時便就老成,如今更加穩重了。”
“因為他是皇帝,反而比別的孩子少得幾分疼愛。”太后似有感慨,又道:“早些年祉兒夭折,只把我的一顆心都揉碎了。後來佑綦十歲便登基大寶,為天下之主,我只怕再寵壞了他,每每見面少有假以辭色,總以規勸為主,不似對小瀾、棠兒那般寬柔,只怕他也在埋怨我偏心。”
鳳翼靜了靜,方道:“皇上純孝,必不會如此作想。”
“眼下雖說是太平歲月,不過各地的煩事亦不算少,這些年辛苦你和雲琅,往後也得多勞你們費心輔佐。”太后的語氣微微有些奇異,卻又說不出是哪裡不對。
“娘娘放心。”鳳翼回道:“即便娘娘不說這些話,臣也一定會盡心盡力。”一陣腳步聲響起,像是二人起身緩緩步出了涼亭,聲音漸行漸遠,慢慢微不可聞。
桓帝心內卻是波濤洶湧,既羞愧又感激,母親不過是一心為自己著想,自己卻盡亂想些子虛烏有的事。回想自己稚齡登基之初,孤兒寡母,全仰仗幾位舅舅,以及鳳翼等人的匡扶,才有了今日太平歲月,委實不該把人想歪了。
桓帝靜靜的移步出去,抬眼見候全正在訓斥方才小太監,揮了揮手,心緒翻湧的上了御輦,直到回到宮中靜坐許久,仍然不能平靜。
而流光苑中,太后也已經著人送走了鳳翼。雙痕捧了一盞花露蜜水過來,另封上一枚小小丸藥,遞到太后跟前,“三十年過去,鳳將軍還是風采依舊呢。”
太后聞言笑道:“你這個馬屁,怎麼不當著人拍?”
“奴婢可沒那麼厚臉皮。”雙痕亦笑,又道:“咱們這次出來的日子不巧,偏偏趕上中秋,今兒下午還得回宮去,一來一回,又得勞動娘娘了。”
“動動也好。”太后微笑,“雖說宜於靜養,也不能靜得太過。”
雙痕頷首道:“好在後面沒什麼大節,過完中秋回來,總得到年下去了。”
太后吞了藥丸,又端起花茶壓了壓味兒,徐徐道:“這裡靜靜的,又能常見著先帝種得那兩顆紅豆杉,心情一好,回頭連藥都不用吃了。”
雙痕回道:“正是如此。”
原本預計黃昏前回宮,因為時間充裕,太后便打算先午睡片刻,起身道:“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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