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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寧,這幾天我一直在治療,沒有辦法寫信。剛才把我前面寫得又重新讀了一遍。其實有點不敢相信那是自己寫出來的,裡面充斥了一些蒼白虛弱而可笑的言辭。也許是身處病房這種地方,人總是會生出一點欲賦新詞強說愁的矯情吧,即使是一個男人也不例外。
其實我以前會很忙,每天忙得沒有時間去回想這些事,也就從來不會有這些可笑的傷風悲月。可是現在,在醫院這個沉悶安靜的地方,我總是不斷地回憶以前。
後來我們的高中時代很快結束了,你是嵩山中學的第一名,高考狀元,但是你在這種眾人關注之中,好像依然沒什麼情緒,臉上總是淡淡的。
你可能依然沒發現我的名字,那個大紅榜你只是蜻蜓點水地掃過一眼,你甚至不會去看在你下面的名字。哪怕你看一眼,也會發現,蕭嶽的名字就緊緊地挨著葉寧,就在葉寧這個名字的下面。
後來別人給你捐款的時候,我也在現場,我記得當初你的目光好像掃過了我,隔著那麼多的人,白花花的陽光,你的目光茫然中彷彿帶著一點厭惡。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認出了我,可是我在那一刻真是膽怯了。
那個時候我心裡充滿了一種急切的渴望。攥緊手中的外套,告訴我自己,希望有一天我能飛黃騰達,希望我能擁有強悍的力量,希望有一天將我手中的外套遞到你的手中,去為你遮住來自這個世上所有的不友好的視線,再也不會讓你把難堪揭露在別人面前。
當這麼想的時候,我胸膛裡總是會泛起一種說不出的溫暖和燥熱。我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總是覺得你是需要去保護的,而我,彷彿就有責任去保護你。
即使我掃向我的眼神,陌生中帶著厭惡。
後來咱們畢業離開宿舍前的那個晚上,霍晨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向你告白,他瘋狂地說他愛你。
可是我卻在想,愛是什麼。
而我,愛你嗎?
這個答案,我自己並不知道。可我卻明白,我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做到像霍晨那樣,毫無顧忌地對你這麼說這個愛字。
假如不是那個二十年前的夏天,不是那一場鬧劇,也許我可以是另一個霍晨,可以肆無忌憚地表達我內心的火熱。
可是如果沒有那場夏天的鬧劇,我也就不會知道這個叫葉寧的名字,更不會因此考入嵩山中學,也就沒有這一場讓我刻骨銘心的掛念。
而你呢,當初你淡定地走出來,心無芥蒂地對霍晨說我根本不認識你的勇氣呢?
是不是現在,你已經沒有辦法說出那麼平靜的話了?
那晚我在楊樹下站了整整一夜。
我後來一個人揹著行李,離開了s市,當火車開動的時候,我從窗戶裡往外看,看到了咱們市的標誌性建築物白天鵝賓館。我以前騎腳踏車放學無數次經過那個地方,可是我覺得那應該是我最後一次看那個地方了。
我應該不會回來了。
那個時候我媽媽已經重新結婚了,我爸爸也結婚了。
我和你一樣,孤家寡人。
在我被錄取的那所二類學校裡,我過了一個苦悶的開端,三個月的時間,我總是在做夢,夢到你只穿著內衣披散著頭髮狼狽地蜷縮在那裡瑟瑟發抖,也夢到你用發紅的手攥著掉了瓷的飯盒排隊等在食堂前,更會夢到你捧著那個別人捐款的放大支票,面無表情地出現在鎂光燈下。
其實我那個時候真是想放棄,想忘記。因為如果我有足夠的勇氣可以走到你面前,那我就必須向你解釋這一切的最開端,必須向你說起那個初二的夏天。
我幾乎是可以想象你在知道我是誰後,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心裡會有恨,恨那些害死你媽媽的人,可是我知道自己沒有一絲一毫的機會。
我就這麼自我折磨了幾乎大半年,到了第二年開春的時候,我知道自己真得沒有辦法忘記你。
於是我買了前往b市的火車票,來到了這個陌生的地方,來到了這個以一分之差和我擦肩而過的t大。
我看到你依然很忙,比高中時候還忙,你忙著上課上自習學習,忙著出去打工掙錢,你依然穿著長褲長袖,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你走起路來非常快,幾乎都不會看一眼你腳旁那麼美麗的迎春花。
在我準備離開的那一天傍晚,我等在你必然會經過的那條小路。
我的手緊緊攥著路旁長椅上的把手,幾乎是把那個把手揪下來的力道。
你終於走過來了,一個發舊的圍巾,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