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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到人了。
她既然問派出所的路,自然是去派出所。
安娜本來也可以把這個包送到派出所還她的。只是這麼來回一折騰,她再去學校,可能會趕不上第一節上課時間。
對面不遠的馬路邊,擺了個修腳踏車兼配鑰匙的地攤,攤主安娜認識,就住李梅姑姑家邊上不遠。
安娜猶豫了下,決定看看包裡有沒有貴重物品,要是沒貴重的東西,就把包放修車攤那裡,等那個女孩子自己想到丟包了,回來拿就是。
安娜拉開了拉鍊。見裡頭放了些衣物,幾本書,還有一個嵌了張照片的相框。視線掃了眼照片,目光便定住了,幾秒後,拿起了相框。
這是一張七寸的黑白照,背景是一架戰鬥機,戰鬥機的機頭和機翼上,或坐或靠了四五個身穿飛行員服裝的男人,看起來像是學員。
照片裡的這幾個人都非常年輕,每一張臉都洋溢著笑容,給人一種強烈的“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之感。
照片的右下角,有一行用黑色鋼筆寫的字:XX空軍航空學院,197X年畢業留念。字型嶙峋奇正,極具個人風格。
安娜一眼就認了出來,中間那個坐在機頭上的,就是陸中軍。
她的視線定定地落在這張照片上,漸漸地,整個人陷入了一種難以名狀的巨大的震驚裡。
令她感到震驚的,並不是這麼巧,剛才那個女孩子恰好就和陸中軍有關係。而是她想了起來,她之前在別的地方看到過這張照片。
大概七八年前,她初中畢業的那年暑假,父親曾帶著她去了外地的一家高階療養院探望一個快要去世的病重老人。
父親告訴他,那個老人是她祖父的老戰友,父親早年還沒轉業前,也曾是那個老人的部下。這個老人原本有個兒子,是個立過多次功勳的一級飛行員。但可惜,有一次執行試飛任務,經過一個人煙區上空時,機體發生故障,他當時本來完全可以用降落傘棄機逃生,但放棄了機會,強行將戰鬥機駕駛到了無人的安全地帶,最後來不及脫身,機毀人亡。
這是發生在大約二十年前的事了。當時那個老人的兒子犧牲時,年僅27歲。
根據父親的說法,那個老人深深以自己兒子為驕傲。但在他犧牲的頭幾年,因為一些別的事情,父子關係並不好,甚至到了斷絕往來的地步,這種關係一直持續到了噩耗傳來的那一天。老人深受打擊,這些年一直悲痛懊悔。所以父親叮囑安娜,見了面,一定要儘量哄他高興。
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七八年,那個老人在他們去探望過後的不久也辭世了。安娜原本已經淡忘了這事。
但是現在,她手裡的這張照片,卻一下將她的記憶又拉了回去。
她記得很清楚,那天她和父親去探望那個老人時,他病房的床頭櫃上,就擺著這張當時已經泛黃了的老照片。枯瘦的老人把它當做珍寶,當時面帶微笑,用顫抖著的手指著坐中間機頭的那個人告訴安娜,照片裡這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就是他的兒子,下面那一行字也是他寫的。
當時寫的時候,大概墨跡沒幹,手可能不小心拖了下,最後那兩個“留念”,被拖出了一道墨痕。
而就是此刻,她手上的這張照片,最後的“留念”兩個字,也有那麼一道墨痕。
安娜盯著照片裡的陸中軍,絞盡腦汁回憶當年和父親去探望那個老首長時的所有細節,終於記了起來,自己當時就是叫那個老人“陸爺爺”。
安娜完全驚呆。盯著手裡的這張照片,一動不動,連什麼時候那個女孩子回來了也沒覺察。
“啊!你還在啊!”女孩子的聲音在她耳畔響了起來。
安娜抬眼,這才發現剛才那個女孩子已經找了回來。不但如此,陸中軍也陪她一道出現了。
他就站在後頭,一隻手插在褲兜裡,視線落在她的身上。
“我的包!”女孩子看到包還在,露出鬆了口氣的表情,趕緊跑了過來。
安娜回過神,急忙把還捏在自己手上的那個相框給放回去,勉強定住心神,對那女孩子解釋道:“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翻你包的。我剛看你落下了,我趕著去學校,沒時間送派出所,剛才我是想看下里頭有沒有貴重東西,沒的話就放對面修車攤等你回來取……”
“哎呀,沒事沒事!我還要謝謝你啦!”
女孩子拿起相框,回頭揮了揮,高興地道:“陸中軍,你看,我幫你把這張照片也帶來了,還特意鑲了個框!幸好沒弄丟!剛才嚇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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