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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纓夫人

作者：煙生草

☆、白溪橘香

魚山的秋天，秀色可餐，一想到山下果園裡滿樹都掛著黃澄澄的橘子，我的口水都要流了出來。

午憩過後，是練字時間。阿韶那個呆子最喜歡這個時候了，剛吃完飯就坐在窗下孜孜不倦地照著幾本破舊的古書練字，說是練字，不如說是抄書，一手飄忽的行書，恨不能抄盡天下所有奇珍異本。自己抄也罷了，還讓我們也幫著抄，也只有阿函姐姐樂意幫他抄了，這兩位真不愧是龍鳳胎，性情嗜好都無二致，都愛詩詞曲賦，都是典型的書呆子！

前幾日，師父已帶著阿朗大哥，還有我老爹陸脊樑一起去了西觀城，山中無老虎，猴子就算不敢稱霸王，也要鬧翻天。我轉頭看一眼坐在旁桌的阿川，這廝也不知什麼時候竟偷跑了，毛筆丟在古書上，墨漬將古老的紙張暈染了一大片，要是被阿韶知道了，我們必定都要洗耳了。

小心翼翼地擱下筆，偷瞄了眼阿韶和阿函。阿韶的眼珠子都快要掉進書裡了，身上的白衣被他奇怪的坐姿弄得皺巴巴的，如痴如狂如醉，總之沒人能打擾到他。阿函姐姐則一身素衣立在桌前，看起來氣定神閒，一頭烏黑濃密的頭髮束到腦後編成一根辮子，筆輕懸於腕上，掌虛指實，快而不急，慢而不滯，仿若進入凌空之境。她整個人映在秋日午後的陽光下，看起來美極了，真不愧是趙家的閨秀啊。我嘖嘖嘆了一聲，躡手躡腳地，矮身繞過桌凳，翻過後窗，頭也不回地遁了。

一路輕快下山，到達麓園前的白溪，跳上竹筏，藉著好風流水，飄至對岸的果園。園子裡必定有園丁守著，想要順手牽羊就從岸邊幾棵老樹開始吧。我將竹筏劃至堤岸，未及停妥，便站在竹筏上踮腳伸手摘樹上的橘子。樹大根深葉茂，橘子結得也多，枝頭上擠擠挨挨全是橙黃色的橘子，真是漂亮！我利落掏出布袋子，一氣摘下十來個橘子扔了進去，再抬頭看看樹，離手頭更遠的地方，還有好多好多。我伸長了脖子，伸長了手去夠高枝，終於抓住了枝頭，幾顆熟透的橘子撲通撲通掉進水裡，嚇了我大跳，腳下一滑，竹筏朝溪水中央移了過去。

“呀！”我剛叫出聲又急急住了嘴，死死拽住樹枝，用腳尖勾住竹筏，試圖將它挪回來。

“聽話，乖，快回來。”我小聲跟它溝通，但顯然它聽風勸、聽水流，就是不聽人話。怎麼辦？怎麼辦！我一邊堅持不懈把竹筏往回勾，一邊身體不受控制地傾斜開來，手還牢牢拽在樹上，腳已跟著竹筏往水中央走，我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看見自己的倒影正緩緩靠近。

天要我亡我！我陸纓，生年十六，一身刀術，魚山無敵，那叫一個豪邁英氣的一生啊，今日就要葬送在水裡了。

就在我準備出聲叫救命的時候，岸上出現一個白影，倒映水中，可見濃眉朗目，器宇軒昂，那人嘴角含笑，背手立於橘樹下，真是玉樹臨風，怎麼看怎麼順眼。

“英雄好漢，快來救我！”我勉力抬起頭，在傾斜且晃動不安的視野中找到他的臉，“我摘的橘子，分你一半！”

英雄好漢二話不說，縱身一躍，跳上竹筏，竹筏順著力道又往溪水中央飄得更遠。

“喂——你腦子有病啊，你，你……哎喲，我的……哎，衣服溼啦……你有——病——啊　！”眼看就要貼到水面了，我心急如焚，偏偏那廝還慢悠悠拿起竹篙，往水裡探了探，說道：“喲，秋水看起來好涼哪，真想跳下去洗個澡啊！”說完還哼起歌來：

“言入魚山裡，每逐白溪水。

隨山將萬轉，趣途無百里。

聲喧亂石中，色靜深松裡……”

我合上嘴巴，閉上眼睛。

遇到趙川，此生不幸。

竹篙劃過溪水，趙川乾淨清亮的歌聲劃過上空，悠遠綿長，清澈見底的溪水裡，水草妖嬈纏綿，魚群紛紛遊向更深處，竹筏順從地靠向岸邊，我被他攔腰從水面上撈上來，竹筏搖搖晃晃站不住腳，我死死抱住趙川的腰：“英雄好漢，多謝相救。”

身後此起彼伏響起犬吠聲，有人氣勢洶洶正穿過樹枝桔葉往這邊奔來，我一把搶過他手中的竹篙，快速往對岸劃。趙川拎起布袋子，從裡頭拿出一個橘子，慢條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