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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愛你的。雲翳抑住心頭湧上的疼痛,輕輕嘆出一口氣。
又有咳嗽聲從重重的幔帳之後傳來,屋內像是掀起一陣風,忽濃忽淡一陣香氣,刺得雲翳忍不住打了噴嚏。
“陛下恕罪。”他立刻扶著壞掉的那條腿,放下竹杖,矮身跪了下去,語氣十分恭敬,將心底的嘲諷之意藏得一絲不漏。
幔帳後的人咳了咳沙啞的嗓子,緩了一會兒,說道:“起來吧。”
待雲翳艱難從地上支起身體,帳幔後的人影似乎走近了些,香氣更濃,雲翳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拿去吧。”帳幔後的人靜靜開口,聲音聽起來虛弱至極,他說著,伸手撩開最後一層帳幔,遞出一份金冊。
那隻手懸在半空中,瘦得皮包骨頭,面板半青半紫,暴起的青筋並不是青色的,而是可怖的黑色,甚至十根手指頭的指甲蓋也是黑色的。來這裡之前,喬太傅已經把景帝的病情告訴過他,但云翳還是被那隻手震了半晌,呆呆看著,忘了上前去接。
那手往下垂了垂,五指鬆開,金冊直接掉在地上,雲翳這才上前去撿。金冊已經散開,其上字跡潦草,字寫得很大,果真如喬太傅所說,是給他的傳位詔書。
雲翳抿緊了嘴唇。
“本就是你的,現在,物歸原主。”那人說。
物歸原主,原來是這個意思。
“微臣是身殘之人,難治朝綱,陛下還是……”
“蒼雲翳,你真不想要帝位麼?”
“……”雲翳嘴唇抿得更緊。
那人喘了口氣,不等雲翳回答便出聲喚道,“旭娘。”
那個年長的侍女躬身走了進來。
“帶他出去吧。”他有轉而對雲翳說,“剩下的事,朕都已交給太傅大人處理,你去找他吧。”
雲翳本還想說什麼,終是什麼也沒說出口,只跟著旭娘出了瑤光閣。
旭娘將靖南王送至瑤光閣外,此時正值入秋,天氣漸顯蕭冷,在閣外守了一個月的侍衛們已經全部撤離,瑤光閣又重回從前的寂靜冷清。
旭娘看了眼宮牆上方的天,輕輕嘆了口氣,這才慢慢轉身走回去。
屋內斷斷續續傳出一陣洞簫聲,旭娘聽不出是什麼曲子,只將步子放緩,在外頭默默聽了半晌,吹簫之人氣息微弱,曲子被吹得破碎凌亂,完全聽不出有什麼音律的美感。曲調吹吹停停,陡然一個高音便戛然而止,隨即有東西滾落在地的聲音傳出。
旭娘心中一驚,忙奔了進去,“陛下。”
屋內還有動靜,有劇烈的咳嗽聲,像是要將肺腑都咳出來似的。帳幔中滾出一隻洞簫,旭娘正要去撿,卻聽景帝艱難止住咳嗽道:“不必撿了。”
旭娘只得收回手,景帝輕喘了口氣,又道:“旭娘,去取幾罈子酒來。”
“陛下,您不能喝酒。”
“朕已經兩年未曾沾酒,也不見得能活得更長,你且去取吧。”
“陛下……”
“朕今夜要與太傅大人大醉一場,旭娘,去吧,今日不必守夜了,閣外會有暗衛守衛,你且放心。”
旭娘只得低頭應是,剛要轉身,卻聽景帝又在她身後問道:“旭娘,是否想念東洲?”
旭娘以為他是要跟自己敘舊,便誠心答道:“想,年紀越大,越想念家鄉。”
“十九年,離開東洲有十九年了吧。”景帝嘆了口氣。
“是,是十九年。”十九年前,景帝還只是個十歲的孩子,臉上掛著豆大的淚珠,對她說,旭娘,我想回東洲,我想回家……
“以後……朕派人送你回東洲吧,將來,安慶王妃生了孩子,你幫著……照應,安慶王想必……也不會反對……”
以後,旭娘心中清楚,景帝說的“以後”是什麼時候。這個孩子,她看著他長大,看著他長成俊逸不凡的青年,看著他損福折壽,看著他走向死亡。
景帝像是聽出了她內心的蕭瑟之意,輕輕笑了一下,說道:“此生……唯有一憾,便是再難看一眼東洲,旭娘,你代朕到沐音湖畔走一走吧。”
縱她是年長之人,也禁不住有些眼眶溼潤。神醫風白楊已經下過診斷,白月夜嬌已到極致,再怎麼撐,也撐不過這幾日,東洲來的莪術婆婆也說,就算有佛焰草也希望渺茫。
“旭娘,記得將屋裡的燈燭都點上,這屋裡暗得很,什麼也看不清。”
旭娘愣了愣,想起帳幔後那雙眼睛,心中更難過了幾分。那雙眼像蒙了一層陰翳,時日越久陰翳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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