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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心,確認鞋底吃穩了瓦片再邁下一步,總算一步步捱到了正脊跟前。皇帝拉她邁過正脊,面朝南坐了下來。
身後是層層幽暗的宮殿樓宇,面前是瀉滿月華的皇極殿廣場,坐在摯陽宮的最高點上,也是整個帝國最尊貴的屋宇頂端,沐著月光,吹著秋風,綺雯的心境難以形容,她竟沒有什麼忐忑興奮,而是一片靜謐安寧。或許,都是因為陪在身邊的他吧。
“冷麼?”他依舊握著她的手,將身體捱得更近了些。
“還好。”綺雯緊了緊夾襖交領,回他一個從容微笑。
皇帝指指不遠處的一排脊獸,“你看那十個琉璃小獸,從前至後依次是龍、鳳、獅、天馬、海馬、狻猊、狎魚、獬豸、鬥牛、行什。宮裡其餘大殿上最多有九個神獸,只有這裡多了一個行什。”
他語氣隨意,旨在給女朋友介紹自己的家,可綺雯聽來,卻像是故宮導遊解說詞……
“您原來也上來過這裡?”綺雯問。
皇帝搖頭:“這裡還是頭一回。不過宮裡所有殿閣每隔幾年都要修繕,只要有腳架在,想爬上哪裡都很容易。我九歲那年頭一回爬上的是乾元宮正殿。三大殿畢竟是前庭,做皇子的時候不那麼容易叫的開這裡的門,就只得過一回機會爬上中級殿頂。”
“太上皇后他們……不管?”綺雯訝然睜大眼睛。
皇帝淺笑:“我何曾做過一天乖巧聽話的孩子?那年琢錦才六歲,便被我帶著爬上了坤裕宮頂,結果拉她上去容易,再要下來,她死活不敢,嚇得抱著垂脊哭成一團,最後上去了六個宦官,才把她接下來的。”
這皮孩子!綺雯想笑,又忍住了。
“又琢磨什麼呢?”皇帝臉色沉下了一點,“實話說給我聽。”
綺雯憋著笑,也沒隱瞞:“我是在想,若是我生了個孩子有這麼淘氣,一定……往死裡打。”
皇帝凝定了幾秒鐘,噗嗤笑了出來,還將手臂搭上她肩頭,笑得停不下來,幾乎氣喘。綺雯看得蹙眉,有那麼好笑麼?看慣了他的石雕相,再看見這副樣子,簡直覺得他像是鬼上身,有點��恕�
皇帝半晌才止住笑,仍留了吟吟笑意在臉上,望著她道:“你從前疑心我不會笑,其實也沒有錯,我確實笑得很少,尤其是極少極少會笑得如此開懷。若沒有你在,我都想不出,自己何年何月還會這般笑了。”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似是將胸中的惆悵落寞都嘆了出去,只餘下一派輕鬆。
“你一定想不到,父母親不但與我不親近,而且越到後來,與我越疏遠,幾乎對我這個整日板著臉的怪孩子有點懼怕似的。即便那回的事兒鬧得闔宮盡知,他們……連責罵都未責罵我一句,根本一字未說。”
什麼往死裡打,對他而言都是奢望,父母親根本就是一副當他不存在的架勢。說不定,也確實曾經希望他不存在來著。
綺雯神色黯淡下來,幽幽地問:“從前親人當中,是不是隻有長公主一人與您親近?”
“不是,還有大哥。”很久沒有想起過大哥了,稍一回溯才發現,大哥源玘,竟然都已過世快十年了。他無聲喟然,不想多說此事,轉而問:“我的事,是誰對你講起的?”
他的過往不是什麼秘密,但以他對王智師徒的瞭解,那兩人應該不會背後道他的短長才對。
“是李嬤嬤說起過一些。”綺雯道,又忙強調,“其實,是我有意向她打聽的。”
“李嬤嬤,”皇帝的笑容露出幾分自嘲的味道,“她那人性子耿直,品評起人來不是極好就是極壞。被她一說,我肯定是受盡了苦,可憐得要命了。”
綺雯對他這論調感到意外:“您的意思是,沒覺得自己受了苦?”
皇帝略顯悵然:“我再受冷落,也是身在皇家,吃穿用度總比常人好得多。如今天下太半民不聊生,受苦的人多了,街頭的乞丐抱怨幾句命數不濟也就罷了,我若也來抱怨,豈非無病□□?傳到臣下耳朵裡,都要看不起我了。”
“那不是一回事。”綺雯大搖其頭,“緣法天定,您生就這個身份,該您得到的東西沒有得到,就是對您不公。”
皇帝扶了扶差點被她搖掉下去的珍珠步搖,含笑道:“依你說,我確是個可憐人了?”
綺雯嘆了口氣:“不能因為您比外面的乞丐過得好,就判定您沒他們可憐啊。乞丐是沒您吃得好穿得好,可他們還不用擔您這麼多的責任呢!他們遠比您過得逍遙輕鬆不是嗎?當初您處處受人冷落排擠,到頭來卻要擔上最重的擔子來打理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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