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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有餘的門洞像座幽暗的房間,重簷之下燃著兩盞茜紗風燈,照亮斑斕的旋子彩繪,也照亮兩個避雨的人。
雨很快大了起來,織成層層疊疊的簾子,將他們隔絕在這個狹小天地。
見她伸手入懷摸帕子,摸了一陣摸不出來,皇帝取了自己一方白絲絹帕出來,大咧咧地丟給她。綺雯紅著臉接了,怕弄髒似的,小心翼翼地按了按臉上水漬。
“以後與我說話,不許再自稱奴婢。我若視你作奴婢,還會如方才那般待你?”皇帝略正了臉色道。
她低低應了聲是,臉上紅暈更加擴散開來。
皇帝一時間滿心悵然——奴婢,他是真心不想讓她再做奴婢,可眼下這形勢,卻不是他能為所欲為的……她雖然聲稱情願一直做個宮女,其實總也對未來有過暢想的吧?
“想什麼呢?”皇帝看她娥眉深蹙,似是仍有心事。
綺雯被他驚動,雙手摩挲著手指低頭道:“我想對您說,我從前說情願終生做個宮女服侍您,確是實言,現在也是作數的。”
皇帝幾乎覺得自己心中所想被她看了個透,聽見她自己這麼說,反而心裡不是滋味。他皺起眉道:“我是不是真有那麼嚇人,讓你對著我都不敢說點真心話了?”
綺雯忙擺著雙手賠笑道:“您聽我說啊,今日那位請我過去慈清宮的老公公,就是喬公公,他開口便叫我‘趙小姐’,顯見是三王爺將我的身份告知了他的。我畢竟是個本該被罰入教坊司的罪臣之女,三王爺要是這樣將我這身份四處宣揚,我不就給您惹麻煩了麼?所以說呢,我一直做個宮女,也算迫不得已不是?好在,我確實也是不介意的。”
皇帝不由得一怔。
對他這樣一個毫無根基的新帝而言,風評直接關係著皇位穩固。朝堂一派亂象,他還需要不斷懲辦罪臣,必須維持一個公正廉明的姿態,他卻獨獨對她網開一面。網開一面也就罷了,再要將這個罪臣之女留在跟前封個妃嬪,那顯見是立身不正。
可以說綺雯的存在就是個巨大的把柄,偏偏他最大的對頭潭王清楚此事原委,萬一等她受封宮嬪,潭王就以此生事,煽動群臣來給他一記重擊,不說致命,也是威脅巨大。到時他別說沒了底氣去懲辦別人,說不定都有更嚴重的後果。
而只要她維持一個底層宮女的身份,即使這身份被捅出去,別人也生不出多大的事端。罪臣之女充入掖庭為奴也是合法的啊。
她是真的暫時只能做個宮女。在祛除威脅之前,他給不了她更多。
這些利害皇帝早就清楚,也是因此對留下她多了一重顧慮,可是沒想到,她竟然也清楚。
源瑢的動作一直很隱蔽,總是假借他人之手行事,雖然任誰都會懷疑其有著反心,卻沒幾個人能拿得準。連他爹媽都不確定源瑢與他的敵對關係呢,她只聽他提了一句“細作”,就什麼都洞察清楚了?
他剛想問“源瑢都跟你說什麼了”,就聽綺雯率先問:“您想不想聽我轉述今日與三王爺說了些什麼?”
按理說,再沒什麼話題比這個更煞風景的了。源瑢搶了他二十一年的風頭,給他暗中拆了一年的臺,都沒有今天更加引他反感。皇帝是既想聽,又不想聽。
“……你既那麼想說,便說好了,聽聽也無妨。”他覺得自己這拿喬拿得真拙劣。
……
潭王府書房的窗外雨疏風驟,被風雨搖撼著的一大叢翠竹唰唰地掃著窗稜。
“如此說來,二哥此時想必正拉她揹著人互訴衷腸呢。”潭王背靠在步步錦紋槅扇窗前,似笑非笑地說著。繪著四季美人圖的琉璃宮燈光芒柔暖,在他幽黑深邃的眼眸中映下兩個光點。
“正是,晚些再有進展,會另有人來報知。”紅衣內侍喬安國站在一旁,恭謹地掖著手回答。
皇帝去追綺雯沒多會兒,情形便已被轉述到了潭王府。這種報訊的零活本來無需喬安國親自跑腿,但自從卸任東廠提督後,喬公公變得異常惶恐,總是有一點小事都要親自跑來潭王府,似是多聽潭王說上幾句話都能多一點主心骨。
“所以我說呢,”潭王臉上笑意多了幾分嘲弄,“輪到女人的事上,二哥就變得聽話了。當真是步步都不出我的所料。”
喬安國猶疑道:“那姑娘確實不是個簡單人物,連老奴這把年紀,也難看穿她心中所想。王爺是否拿得準……她可為咱們所用?”
琉璃燈罩上的美人巧笑嫣然,活靈活現。潭王信手執起剪刀,取下燈罩去剪燭心,漫不經心道:“人心難測,誰可用,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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