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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今上如太上皇那般好控制,他就有望做個撼動朝野、名垂史冊的權臣,如今可就難了。人都只能活一輩子,特別是自負才高的人,更是珍視這一輩子,誰不想大展宏圖,留名千古呢?
罷了,自己還是安守本分做個忠臣吧。
粟仟英告退之後,皇帝就又仰頭望著桃花,發了好一陣的呆。
在出徵離京那段日子裡,他與綺雯朝夕相處,也曾就國事探討了許多。雖說那丫頭對國事也是知之不詳,卻顯得頭腦清晰思路新穎,說出的一些理論往往別具一格,甚至是高屋建瓴,令他大有啟發。
他對她說起銀子總是入不敷出,總也不能一直指望抄沒貪官財產來支撐用度。綺雯就提出可以從改革稅賦結構上入手,要多收稅,但是多收富人的稅,而減少窮苦農民的稅。
皇帝當場受到啟發:沒錯,東南沿海一帶的商人作坊近些年越來越是紅火,就該多收他們的稅,同時相應提高商人的待遇。士農工商,那些人地位卑下太多年,賺了錢連絲綢都不許穿,若能得提高地位,定會心甘情願多交錢的。
綺雯又說,同樣大的土地,百姓卻總體上比開朝時窮困了,說到底是因為人口多了,流通著的白銀卻沒增加多點,銀子不夠用了,所以通貨緊縮……嗯具體我也說不上來,反正就差不多這意思。
明朝滅亡的一大原因就是朝廷破產,但綺雯的經濟學連半瓶醋水平都夠不上,也說不出多少成形的理論。
皇帝卻一下就又得到了啟發:沒錯,所以應該大力鼓勵出海貿易,吸納國外白銀內流!絲綢瓷器等貨物大受外國歡迎,從來大燕與外國做生意都是順流,只要對出海貿易大加鼓勵,再適量抽稅,就不但能迅速為國庫創收,還能引導多項產業良性發展。
眼下是他大權在握的巔峰時刻,他說出什麼話都沒人敢反駁,正是推行政令的好時機,所遇到的阻力會非常小。
當時他興沖沖地誇獎綺雯有見識,綺雯卻眨著眼自省:我好像什麼都沒說啊……
這回他去奮力挽救回的那批糧餉,就是依照綺雯的建議向江南富商抽稅得來的頭一筆財富。因有著與她的重要聯絡,他當然更要盡全力搶回來,不能任其落入敵人手中。
“邱昱,你可還記得,你媳婦有孕五個月時肚子有多大麼?”皇帝忽然心不在焉地問了一句。
愣著神的邱昱猛醒過來:“請聖上恕罪,您方才說什麼?”
皇帝也醒過神,發覺自己這句話問得太過莫名其妙,訕訕地搖頭:“沒事。你這般魂不守舍,想必還是在為源瑢那事憂心吧?”
邱昱緊鎖著一對濃黑的掃帚眉:“瞞不過您,正是如此。”
昨天收到京城送來的火漆密報,竟然是三王爺送來的,稱他收到和國關白拉攏他聯手對付今上的密函,有意將計就計,假意同意,從而掌握先機一舉斃敵。連同那份和國密函原件都附在其內。
更神道的是,三王爺還直言不諱地在信裡說因怕訊息來回耽擱時間引敵方生疑,他已經先斬後奏給和國關白回了信應允聯手之事,同時也順著訊息來源摸清了已經被和國收買的官員線路。
今上得悉此事之後竟半點都沒猶豫,直接命他回信准奏,並叮囑保持與三王爺及時互通訊息的同時務必留意不可走漏風聲。
敵國拉攏三王爺一點也不奇怪,真正令邱大人奇怪的是這哥倆的態度。怎好像三王爺一點也不怕被今上猜疑,而今上也真就對其一點也不猜疑。皇極殿那場對決才過去多久啊,這哥倆怎就完全一副相護信任親密無間的樣子了呢?
跟前已沒了外人,邱昱跟在皇帝身後朝堂屋走去,問道:“爺您真那麼有把握,三王爺這不是什麼欲擒故縱的計策?”
“當然。”皇帝回答得輕描淡寫又斬釘截鐵。
“那,”邱昱遲疑著,“您是覺得,三王爺是從此歸順咱們,再不會覬覦儲位生事了?”
“當然——不是。”皇帝回眸瞟他一眼,心裡同樣有著些不被理解的孤獨與無奈。
公私分明而已,有那麼難理解麼?
源瑢當然不會歸順,當然還會覬覦皇位,但並不表示會愚蠢到了裡通外敵的地步。他與源瑢當然不會化敵為友,當然還是敵人,但敵人也可能會有共同的敵人,也可以有暫時聯手的時候。
這就好像一家兄弟平時打得頭破血流,但一遇到外人打上家門,這對兄弟立刻就能調轉矛頭一致對外,而不會有人妄圖藉助外敵力量對付兄弟最後導致家產外流。
這才是聰明人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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