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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強烈的情緒,朱棣怔了一怔,深邃的眸底隱隱閃過一絲波瀾,卻快得轉瞬即逝,他已然冷靜而理智的說道:“本王不會放過那人。”說著往儀華的面間一瞥,靜默了須臾,語氣不變道:“這也算為你出氣。”
為她出氣?
她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如此喪命,不過是出口氣的事而已!
“呵呵……”儀華悲涼一笑,笑得淚流滿面,自說自語道:“為我出氣如何?我解氣了又如何?馮媽媽她再也回不來了!這世上我本漂泊無依,唯有馮媽媽給予我一方處所。她視我如女,疼我若斯,我卻未盡子女半分孝道,讓她日日為我操心,到最後還慘死異鄉,甚至連她唯一的心願也不能達成……”
說到這裡,儀華已泣不成聲,馮媽媽在世時最大的心願,不過是與其丈夫、孩子同埋應天的土地下,可如今卻讓火藥炸得屍骨無存!又如何葬回應天?葬回其亡夫、幼子身邊!
如此一想,儀華心中愈加大慟,胸腔下氣血翻湧,牽動身上內傷又起,受創的五臟六腑一陣撕扯疼痛。她難受地縮綣起身子,想要緊緊還抱雙膝,以稍稍緩解心肺撕裂的痛楚。卻只因身上的扭動,即有更加劇烈的痛感蔓至四肢百骸,她忍不住發出一聲痛叫呻吟。
“你做什麼!”朱棣抱起痛苦掙扎的儀華,將她死死箍在懷裡,怒聲喝道:“你心脾重創,還想活命的話,就不要給我亂動!別忘了,你的養娘是因你而死,你還要替她報仇,不能讓她枉死!”說至此,朱棣眼裡陡顯凜冽殺機,心中默道:今日的墮崖之恥,本王定要十倍奉還。
不能讓馮媽媽枉死,要為她報仇!
無法剋制的情緒激動,在朱棣言語相激下,奇蹟一般地瞬間平息了下來。她一動不動地任由朱棣抱著,淚眼婆娑無焦無距的雙眸,重新凝起一輪堅定的亮光——她要為馮媽媽報仇!她更要強大起來,讓任何人也不能傷她一絲一毫!
暗暗發下的誓言,如一根長滿荊棘的厲鞭,在她背上一鞭一鞭的抽打,帶血的鞭笞疼得她越發清醒,思緒紛亂的腦海中也隨之剝離出一抹靈光,驅使著儀華從朱棣的胸膛緩緩仰起頭,望著他不言不語,只是任由淚水不斷的滑落。
朱棣眉心深蹙,亦凝睇無語。
然,短暫的對視沉默之後,時有時無的啜泣聲隱隱傳出,再及一時半刻,無助的哭泣聲終從儀華口中溢位。只見她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一般,雙手死命的回抱住朱棣,似迷茫無措的哭泣著,又似娓娓而道的訴說著。
“我從一生下來就失了母親,而父親卻不知道我得存在,只能任由夫人將我扔在下人的雜院自生自滅。幸好還有馮媽媽願意照顧我,才讓我得以在魏國公宅活命下去。以至後來父親認下我,讓我恢復了小姐應有的……”
在魏國公宅六年的生活,一幕幕的在儀華的眼前浮現,讓她說至後來,分不清究竟是在做戲,還是心靈的傾訴。亦如此刻,她斷斷續續的哭泣聲止下,猛地情緒又一激,不顧喉間的疼痛沙啞,聲聲淚下的哭喊道:“可是現在,我又被拋棄了!唯一疼愛在乎我的馮媽媽走了,就是曾給予過一絲微薄關懷的父親,也將不久於人世。從此以後,我又是一名被人遺忘的孤女!”
說著,忽然憶起一事,儀華霍然抬頭,滿眼希冀的望向朱棣,迫切的迭聲問道:“父親他說我以後就是燕王妃,您就是我的丈夫,與我共度一生的人,對嗎?您不會拋下我對嗎?”
沒了脂粉的遮蓋,儀華稚嫩如幼女的容顏露出。朱棣低頭看著滿目無助之色的她,墮崖的一幕驀然憶起,他不禁微有動容,終在儀華隱隱期盼的乞求下,點頭允道:“恩,不會拋下你,你安心好了。”
見朱棣點頭親允,儘管這答案不盡人意,卻對於剛在地府走了一遭的儀華而言,已是知足。她不由地回以一笑,安心的放任身上的力氣用盡,帶著未乾的淚水枕上朱棣寬厚溫暖的胸膛,由他攜自己返回燕王府。
第四十章 相交(上)
旬日之後,已是四月末,初夏時節,空氣中有著浮熱的氣息緩緩流動。
病臥床榻近十來日的儀華,不耐暑氣窒悶,命人架起步步錦支窗,藉由簷下兩棵蒼勁古柏投下地蔭涼,伏在漆硃紅的窗臺上,單手托腮,順著幾縷穿過枝椏的縫隙,細眯著眼睛,似出神地仰望著湛藍澄碧的天空,輾轉的心緒卻不知飄向何方。
幸仰或是不幸?
四月初八那日,馮媽媽因擔憂她的安危,第一個直衝下馬車,卻被攔腰而斬。聽到慘叫聲的李進忠緊跟其後,亦被反賊身後補上一刀,至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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