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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總被權勢矇蔽了眼,尤其像我父兄(宋國公馮勝)這樣出自軍營的男人,更是一生追逐權勢。”周王妃無奈的感嘆一句,向儀華福了福身道:“四嫂就當我今晚多嘴,弟妹告辭。”
說罷,周王妃喚了隨行侍人轉身離開,留下儀華久久立在原地不移半步。
一陣風過,廊下樹枝積雪扯絮而落,夾著漠漠嚴寒一股腦兒的砸來,儀華瑟瑟地打了個冷顫,再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周王妃,心裡油然生出一絲共鳴一一真不求什麼也不真什麼,只盼望家宅平安,他無事……
斂下心緒,儀華不再多想,也喚了隨行的侍人,走下游廊,踏著那一地瓊玉霜雪,回到了主院。
進了正間屋子,裡面燃了松枝百合香的炭爐,房中暖香之氣襲人。
儀華在門邊呵了一團白氣,又似深吸了一口暖氣,才脫下鼠貉裘衣,問一旁服侍的小侍女道:“王爺呢?在書房還是房裡?”
小侍女福身回道:“王爺等了王妃一會,見您還沒回來,就先去沐浴了。”
儀華聽了又要問什麼時辰,恰是府中更夫正“咚!咚!”連敲兩下。這是打二更的拍響。
她想到明五更天還沒亮,就要遞牌子進宮請安,一個多月來的旅途疲乏一下遍及全身,她也不再多問,徑自回了寢房梳洗睡下。
傍晚沐浴過,現在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寬衣上了床榻。
床是精巧的月洞門似架子床,上面已鋪了一條暗紅華絲棉被一條同質的青色棉被。儀華一上了床,就睡到了床裡邊的紅絲被裡。被子頭放著湯婆子,剛睡進去就是一股暖暖的氣息裹住全身,好不舒服。
這樣的暖臥軟枕,儀華以為自己很快會入睡,畢竟趕了一個多月的路,可終究怎麼也睡不著,雜念頗多:她在想太子若真有意外,皇位下任繼承者也不會落在任何一個人的身上,她應該按周王妃的意思從旁相勸;一會兒又想身為皇子沒有一個無奪嫡之心,若她真直言相勸,朱棣未必會聽取她的話,甚至還可能因此而埋怨她……
總之腦中轉過無數個念頭,卻都難取捨。
儀華這一想,思緒攪得更亂了,也不再躺著了,穿著一件紅陵短襖子,裸著雙足,踏著睡鞋,就往外間走。才心神不屬地走了兩步,聽到一陣沉緩的腳步聲,她抬起頭,正是剛沐浴完的朱棣。
“怎麼這樣就往外走?”朱棣籠起眉頭盯著儀華一雙裸足。
儀華心頭一跳,下意識地往回挪了幾步,語塞道:“沒……就是……”說時看見朱棣同樣赤著雙腳踏著鞋,也僅披了一件棉袍在裡衣外,一頭溼漉漉的黑髮正散在肩頭,未乾的水珠順著髮梢往地上氈毯滴,她心下忽然一動,已扯了牆角下盤架子上的棉巾,走了上去:“就是讓盼夏備個燻爐來,你夜裡洗頭不易幹,這帶了溼氣睡一晚上,明一早準頭疼。”
說話間,讓朱棣在床沿上,用棉巾給他裹了溼發,又揚聲喚了盼夏備了燻爐。
一時,朱棣頭枕著儀華腿間,已半乾的長髮披在床沿邊上的矮几上,閉眼由著儀華為他梳理髮絲。當柔嫩的指腹一下一下地自頭間滑下,那輕柔的力道好像也一點一點的滑進心頭,他終忍不住睜開眼,想看一眼為他梳理髮絲的女子。
是時光線很暗,屋子裡只有一盞小燈,發著昏黃的微光。淡籠著她微顰的眉眼。
“馮氏(周王妃)對你說了什麼?”朱棣摒去那抹欲撫平她眉眼的心念。問道。
儀華猶自思量間,忽聽見朱棣這樣問,很是驚訝了一下,方掀了唇,含著一絲淺淺的笑容道:“應該沒什麼,就是五弟妹擔心五弟,臣妾多勸了幾句。”
朱棣想起胞弟的事,目中暖意一消,聲音頓時冷了下來:“勸?由著馮氏傷心算了,讓他也看看!”一說火氣瞬間上來,薄怒道:“被關了兩年,還不知長進!這次才被放出來,就自請命攪進東宮裡去,他以為學了醫術,還真就當自己是懸壺濟世的大夫,也不想想萬一有失,他這王位還保不保得住!”
竟然是周王主動請命,難怪周王妃一副憂心仲仲的樣子,還對她說了那些……
這太子不過是因為去了一趟秦王的封地後染病,朱無璋就一怒之下關押了秦王…如今周王是參與到太子治病中去,萬一太子真到了那一步,朱無璋再次遷怒的話……還有若被有心人拿這件事去做文章,作為一母同胞的朱棣怕是也得沾一身腥!
“王爺!”想到這些,儀華禁不住低呼一聲。
朱棣看了儀華一眼,就明白她大致想對了方向,心裡有些意外她對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