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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守木進來稟報,太子帶上皇長孫在外求見,皇帝愣了愣。讓和嬪母女在東暖閣候著,皇帝抖擻去與和嬪的膩歪情調,負手身後,一臉肅容朝西暖閣走去。
然而,皇帝的嚴肅在見到弘昰後,不過眨眼的功夫,就崩了。
“皇祖父,我畫了幅畫,您給我評評,阿瑪他看不懂。”話說著,弘昰迫不及待在皇帝的御案上鋪開自己的畫作。
瞧他踮著腳奮力忙碌的樣子,皇帝把他抱在椅子上,一旁抬起手虛空護著他,同時聽他搖頭晃腦背誦阿瑪教他念的詩:
“素練風霜起,蒼鷹畫作殊。身思狡兔,側目似愁胡。絛鏇光堪敗���菏瓶珊簟:蔚被鞣材瘢���髕轎摺!�
這是杜甫的詩作《畫鷹》,對於紙上蒼鷹的銳利、威猛描寫得活靈活現,字裡行間迸發出朝氣昂揚、奮勇搏擊的激情。
原本平日裡胤礽閒暇時,只是教弘昰念念滿漢語的《笠翁對韻》,這兩天教兒子念這首詩卻是事出有因。
修茂赴任盛京將軍後,又有耀格一旁相助,兩人把被髮配苦寒之地服役的戴梓安排進入官學,為入學的八旗幼童教授漢文。曾經在南書房給皇帝講學的戴梓,進官學顯然是大材小用。不過,以他的戴罪之身,能得到這樣的庇護,已是來之不易。
白日裡戴梓正常教學,晚上便是按照修茂的指示,就目前清軍裝備的火炮以及鳥槍進行改良。
盛京作為大清入關前的都城,曾經的皇家故苑、先祖皇陵,都留有重軍守護、維繕,這是修茂的主要職能。而眾多開國元勳家族的老宅與祖墓也在盛京,部分農莊、田產皆在盛京範圍內。其中也包括康熙初年的四大輔政大臣,以及石文炳的家族。
修茂與耀格回去,恰如魚兒得水、猛虎回林。當初受鰲拜牽連的臣僚大多被髮配盛京周邊,如今修茂回來,重整納喇家族不說,就連鰲拜那邊的人也圍攏過來,依附新主。
因此,戴梓雖是皇帝下旨發配的罪臣,可如今的盛京暗地裡,是修茂說了算。掩藏戴梓的行蹤,不是問題。
半年前,胤礽就拿到了戴梓的改良方案,隨即景山造辦處馬上進入生產狀態。如今,新火器出爐,火器營需要來一次大型演練。只是,氣氛不對,父皇的心情不好拿捏。
是以,胤礽胸懷滿腔熱情,想起這首詩時生出一種被壓抑卻渴望迸發的情致。無處發洩,他只得一字一句教給弘昰,在耐心的講解中,他平復下心潮澎湃。當然,平復的過程,完全歸功於兒子不走尋常路的出格思維。
雖胤礽把杜甫的激情講解得清清楚楚,但弘昰在紙上的表達卻讓胤礽哭笑不得。弘昰已經會正確握筆,只不過胤礽想著他還小,並未教他習字,只是任他隨心所欲畫畫。
聽過大孫子背詩,皇帝嚴格按照詩中描述的場景對號入座,結果,壓根兒不是一回事。
皇帝指著畫上唯一的飛禽,詫異地看著孫子,說好的石頭上站著一隻威風凜凜的蒼鷹呢?這隻孱弱的小雞是怎麼回事?而且蒼鷹要捕殺的狡兔無蹤可循,倒是平白冒出一座大房子。還是滿地的類似豆子的點點,又是個什麼意思?
“皇祖父,你看,”弘昰清澈的眼神裡,閃動純真的自信,“我給小兔子蓋了一間大屋子,讓它躲起來。雄鷹太厲害了,我把它變成小鷹,我要訓練它吃豆豆就可以,不要再吃小兔子了。”
皇帝同情地看著胤礽,你們父子倆平時聊天,一定是牛頭不對馬嘴的情形。
若是胤礽小時候敢這樣曲解杜甫的詩句,他一定罰胤礽寫一百遍,並且照本宣科畫出原先的意境。但也正是必須服從自己的嚴厲方式,胤礽身上只有出色的學習表現,卻沒有弘昰這種天馬行空的奇思妙想。
皇帝對待皇子們都是一致的要求,完全以自己的評斷來主導兒子們的興趣。朕需要你們文武雙全,懂政治、熟軍務,你們就不能朝別的方向去。
看著那隻不忍直視的“蒼鷹”,皇帝陷入沉思,突然雙眼一瞪,生出一種奇特的想法。如果按原詩解讀,曾經的八旗軍猶如那隻蒼鷹,所向無敵,沒有獵物能逃過它的利爪。如果按弘昰的圖畫來解讀,現在是和平時期,八旗軍不需要再如蒼鷹那般專門擒獲獵物,反而該與民共處,改性自立。
大有一種如何對八旗軍改制的模糊提示?
皇帝看了看胤礽,再瞄了瞄弘昰的畫,顯然,胤礽在教育弘昰方面,有了不同於自己的方式。雖然不盡認可,但這一刻,皇帝真心喜歡弘昰的出格。
慈愛地摸摸孫子的後腦勺,皇帝不吝誇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