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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豐與她對視越久,心底沉得越低,“怎麼了?”他的臉色不禁凝重。
阿秀卻仍是笑,除了這一種表情,她實在不知該如何面對眼前這人。
阿秀原本想一走了之,再去重新尋找阿牛的,可在聽見他聲音的那一剎那,她方寸大亂,一切崩潰,甚至情不自禁地喚出了聲。
事已至此,阿秀決定,這個錯誤既然是由她開始,也該由她親手結束,“大人,我想……與你說一說我的事,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權當解悶。”
阿秀的事?顧懷豐豎起耳朵,拱手道:“請講,懷豐洗耳恭聽。”
阿秀躊躇許久,終於盯著顧懷豐,平靜說道:“大人,不瞞你說,我其實不是人,而是一個千年厲鬼……”
這句話堪比天際的一道悶雷,可顧懷豐並沒有轉身而逃,或者慌不擇路,他僅僅是雙眼圓睜,滿臉不可置信。如此這樣,阿秀已經非常感懷了,若是尋常之人聽到,恐怕早就嚇得屁滾尿流。
顧懷豐張了張口,始終未說出一句話來。如此反覆之下,他嚥下一口唾沫。那枚漂亮的喉結微動,懷豐皺眉:“阿秀,你不會是因為不想嫁我,所以才說這些胡話來打發我吧?”
阿秀被他逗樂了。她主動牽起他的手,“大人,你瞧我手是涼的。”說著,她又將他的手覆到自己臉上,“你瞧我的臉也是。”
顧懷豐的手背挨著她冰涼的掌心,手心緊貼著她沒有溫度的臉龐,指腹來回摩挲之間,他心中所有困惑的地方隨著她這句話一一解開。
懷豐的心,在這一刻,墜到了極致。
他原本滿腔的熱意,在她淡然的笑容裡,在這句殘忍的真相中,漸漸冷卻,最後都化作嗖嗖的寒意,沿著體內血液肆意流淌,不多時便蔓延全身。那些寒意在桃花眼中重新凝結,夾雜著外頭打進來的雨珠,水氣氤氳之下,眼梢下的那顆淺痣就化作了一滴淚。
阿秀放開他的手,偏頭凝視外面混沌的雨幕。透過這些,她好像又看到了那些過往,“大人,我生前是家裡的長女,底下有數個妹妹和一個弟弟。家中日子窮困潦倒,幸得隔壁人家幫襯,才度過不少難關。他家有個兒子,喚作阿牛,與我自小一道長大,我們感情極好……”
阿秀笑了笑,面上有悽苦,亦有甜蜜。落在顧懷豐眼裡,他實在不知該回應什麼,只能靜心聽完這好比天方夜譚的事情。
“十八歲那年,爹要將我賣給城裡一個大戶做妾,可沒過幾日,又聽說城裡教書先生家的公子死了,還未娶妻。教書先生想要給他兒子結一門陰親,出的銀兩極高。此事被我爹知曉了,便又反悔不賣給大戶,直接將我賣給那家。我爹急匆匆定下了親,就這麼讓我嫁給一個死人……”
說到這兒,阿秀不忍再說下去,她一隻胳膊搭在欄杆上,下巴尖兒抵在胳膊上。迎面就是瓢潑大雨,澆得她眼睛都快睜不開了。雨水順著長長睫毛滴下,變成一道水簾,像是她流的淚。
懷豐見她這樣近乎自殘,心中跟著難受。從阿秀的話中,他預感到後面的悲劇,此時像是有一把銳利的刀子,抵在他的心尖處,然後開始慢慢割。他很想將她摟住懷裡寬慰,可又不敢造次,思來想去,懷豐抬起手臂,另一手撩起袖子,固執地遮到阿秀頭上,替她攔下密密的雨珠。陰陽相隔,這是他能為她做的不多的事。
阿秀回過頭來,望著他,嗔道:“你真是個呆子。”
顧懷豐聞言笑了,他說:“我只是想照顧你罷了。”
阿秀心中越發悲慼,“我出嫁那一日,也是下著這樣的大雨。慘淡的很,連個吹吹打打的人都沒有,只有兩個轎伕,和一頂花轎。倒不是對家不願好好辦,只是難得有姑娘家願意,而我爹又生怕被大戶知曉他出爾反爾,所以才這般倉促……”
她輕輕嘆了一聲,嘴角勾起一絲無奈,“大戶終究是知曉了,氣我爹做兩頭的買賣。那一日,他命數個壯漢在半路攔下了花轎。兩個轎伕早就嚇得腿軟跑了,剩我一人孤零零坐在花轎裡……”她之前的語氣一直很平靜,就像是在說旁人的故事一樣,可直到這時,阿秀終於閉上眼睛,不願再多說一個字。她雙手抱臂,緊緊摟著身子,慢慢蜷縮在一起,止不住瑟瑟發抖。
懷豐一瞬間明白過來,他終是紅了眼。怒氣勃發,隱忍不住,胸膛起伏之間,他雙手緊攥,不管不顧一拳砸在了欄杆上。
砰地一聲,手臂震麻了,他卻不覺得痛,只恨不得能手刃那幫人。他根本不敢設想當時的情景,亦從未如此憎恨自己為何現在才遇到她,為何讓她受了這麼多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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