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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細細琢磨之下,阿秀狐疑道:“行五,水患之事可有何根據?”這幾日,她一直跟在顧懷豐身邊,雖說是要護他周全,可實際上,什麼都沒發生,一切平靜地,就像一汪瑩碧湖水。而阿秀看著他為了洛水一事,整日奔波,受盡閒氣,弄得身心憔悴極了。她不自覺地,將他當成了心中那人,亦關心起來,又想著替他分擔一些。
行五這回應道:“阿秀姑娘,閻王早就有令,做不得假。”
“那可知是何日何時?”阿秀繼續問道。
他避而不答,只說:“天命難違,還請姑娘莫要逞強。”
阿秀自然知道天命不可違這個道理,可一想到身負皇命的顧懷豐,她心裡又有些隱隱不安。人命關天,不知是否會牽扯上他。
如此一想,阿秀等不及了,她立刻轉身出門。先前,顧懷豐送阿秀回來,現在,應該走出不遠。
天色已晚,街上的鋪子,大多已經關門。阿秀沿路尋過去,卻未見到黑色馬車。到了驛館,那些驛丞又說顧大人還未回來。阿秀心下一凜,便知不妙。她復又出去尋他。
整條街上,人影已經很少了,哪兒有什麼馬車的蹤跡?
阿秀來回張望,不確定該去何處時,行五在她耳邊道:“他們被人截住,馬車已經出城,沿南邊去了。那趕車的,被留在車裡,不知生死。至於那位顧大人,被綁去旁處。”
來不及想其他,阿秀道:“快帶我去找顧大人。”她的話音落,一陣颯颯涼意起了。撩動著她的髮絲,冥冥間,指引著阿秀去往一處地方。
那道涼意速度極快,阿秀心下焦急,運起周身的勁道,掠上前去,亦不輸他。紅裙翻飛之間,像是一片紅霞,又像是一道流火。
她今日身上的這件裙衫,還是昨夜顧懷豐贈的。一想到他當時的模樣,阿秀此刻擔憂之餘,仍忍不住抿唇淺笑,露出一抹柔意。
昨夜,布政使方大人終於回了霈州。他特地於府上設宴,款待欽差大人。往來之間,顧懷豐推辭不過,便又多飲了幾杯。
回程路上,阿秀見他面色慘白,一直蹙眉,便讓王二直接回驛館,讓大人早點歇息。這幾日,顧懷豐總是執意先送阿秀回去,免得她孤身女子在外,出什麼事。用他的話說來,那便是阿秀若出了什麼意外,就不好向她師兄和她那位故人交代了。
熟料,阿秀的話被懷豐聽了,他仍是堅持送她先行歸去。待到了地方,阿秀謝過顧大人,正欲下車,便被他喚住。她望著車廂裡頭的那位,有些不解。
顧懷豐左顧右盼了半晌,才微微側身,從裡頭拿出個包袱來。遞到她跟前,他道:“阿秀,上回我無心折損了你一件衣裳,一直過意不去,便想著要償還給你。”
阿秀怔住!
生前死後,千百年來,除了師父的幽縈,這是頭一回有男子送她東西,就連阿牛都不曾如此做過。她欣喜之餘,連忙擺手,推辭道:“大人,你太客氣了。無非是一件衣裳,哪兒值得大人惦記。”可她並不知道,此人不止心裡惦記,就連與她說話之時,袖中還藏著那抹嫣紅。
顧懷豐呆呆愣住。那張俊臉,白的就更厲害了些。他從未送過女子東西,自然,也未遇到過被女子當面拒絕的事。此時,一雙手遞過去也不是,收回來也不是,尷尬的要命。末了,他可憐兮兮道:“阿秀,衣裳已經做好了,你若不收,那就沒人穿了。就當是這些日子你的酬勞,可好?”
話說到此,阿秀倒不好再拒絕了。她接過來,又好生謝過,再欲下車,後頭的顧懷豐,又一次喚住了她,聲音輕輕柔柔,如羽毛拂過耳畔,很是好聽。阿秀身形一頓,回頭看他,不知還有何事。
顧懷豐並未說話,只是探身,往外挪出來一些,正巧坐到阿秀對面。他身上的酒香,馥郁芬芳,但阿秀卻聞不到。可是,在那雙如朗星般眸子的注視下,阿秀剎那間,似乎能感受到一絲令她心悸的微醺,還有一點溫存。
她不自覺地,低下了頭。也不知是被這人盯得不好意思,還是其他。她緊緊擁著包袱,好像攥到個浮木。她輕聲問道:“大人,可還有其他的事?”
懷豐久久不答。阿秀只好再問了一遍,她垂下眼梢,低低看著眼前那襲蜿蜒的白袍,與她的紅裙重疊在一起,美得心驚。她的心,砰的,又跳了一下。阿秀渾身一顫,不可思議地抬頭看他。而他,亦在靜靜望著她,一雙桃花眼裡神采奕奕,盡是繾綣又溫柔。
四目相接,寂靜無邊,唯有一股情愫輕輕流淌,在他的眸中,在她的眼裡,在兩人的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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