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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把劍慢慢紮了進去,有些痛,卻還好,懷豐蹙眉。
鮮紅的血珠子從劍尖處一點點滲透出來,染紅了外面的白袍,不多時,他的心窩上開出一朵荼靡的豔梅。
枚煙抽回劍,架在自己脖子上,冷言問道:“公子,我本不願你死,可我到底是個清白之身,如今被你……無名無份的,我實在無言見人,現在只求一死了之……”若不是知曉這人的性子,若是對著個浪蕩子,她才不會以死要挾。
“別!”眼見這人就要梗脖子了,懷豐手忙腳亂奪下那劍,“梅姑娘莫衝動,我無意輕薄姑娘,但確實是有損你的清譽,我,我願娶你為妻。”反正他總得娶一個,娶誰不是娶?這人好歹俠義心腸,應該是個不錯的女子。
匆匆趕來的白氏聽到這話,不由氣得直接怒喝“我不同意”,剛趕走一個來歷不明的,現在又冒出一個,她怎麼會輕易鬆口答應?
最後,幾番討價還價,這位一共沒認識幾個時辰的梅姑娘就稀裡糊塗成了顧懷豐未來的小妾。待回府之後,白氏便會做主將她納回府裡。
顧懷豐不喜也不悲,他只覺得哭笑不得,卻又著實了無生趣。
往後的日子,他死活都不願再和枚煙共乘一車了,只讓她去白氏車裡。枚煙自然不願和白氏相處,便藉著懷豐受傷,說想留下來照顧。可他無論如何不再答應,就留了好幾個小廝裝模作樣。
無人的時候,他仍舊將那抹碎紅拿出來。那上頭留下了一個缺口,是那一日被劍給刺開的,懷豐看著很是心疼。除了這個東西,她什麼念想都沒留給他,如今卻被他自己給毀了!覆到鼻尖再聞,上面早已經沒有若有似無的檀香,只剩下濃濃的嗆人血腥味……
因為已經入冬了,白氏原本想趕回去過年的,可現在懷豐心口有傷,受不得顛簸,所以一行人便在路上過了個淒涼無比的年。如此一來,她更加不喜那個梅煙了。再不緊不慢走了大半個月,顧家馬車將將到興縣。又歇過一夜,這才啟程安州。
馬車軲轆壓在昨夜落下的薄薄積雪上,吱呀作響。
也許是近鄉情更怯,懷豐難得坐起來,他掀開一旁的窗簾,直直望著外頭。就算過了年,外面依舊是光禿禿的,偶爾有個樹杈上落了積雪,沒什麼生氣。四下張望了一會兒,懷豐就放下了車簾,可倏爾之間,他又用兩指挑開厚厚的簾子,往某處望去。
只見灰濛濛的天地間,有個灰棚搭起的茶寮,茶寮外挑著一方高高的旌旗,上頭寫著什麼看不清楚,招展的旌旗下方是利落翻下馬的一男一女,有人接過他們手中的馬去餵了,那二人也不進去,只留在外面有說有笑。男子穿著青衣,女子穿著紅襖……
懷豐定定望著,又起了一個奢望,那女子可會是阿秀?她傷好了?來找子正兄?如此這樣亂七八糟的想了會兒,他垂下了頭,少頃,他又不甘心地抬起頭繼續眺望。
馬車繼續吱呀向前,離那一處越來越近了,那人纖弱的身形、那人熟悉的眉眼悉數落在他的眼中,就像一幅畫慢慢展開,一點點清晰,懷豐坐在車裡抿著唇無聲笑了。
她如今好好的站在跟前,身子沒了大礙,那便夠了,他如實這樣想著。
馬車快要經過茶寮,懷豐正欲放下簾子,沒想到與此同時阿秀的視線疑惑地朝他這兒打量過來。顧懷豐心頭一跳,連忙放下簾子,身形又多此一舉地往後避去。
陡然一動作便扯到了傷處,他疼得冒出一些冷汗。他的胸口處緊緊纏著繃帶,外面罩著厚厚的錦袍,此刻雖然在冒冷汗,可顧懷豐卻如今沒來由地熱了許多。
這個瞬間,他異常難熬。縱然自己躲在了車裡,卻依舊像是赤~裸裸在她面前經過一樣,他心裡頭生生繃起一根弦。在聽到外面有人急急呼喊著“大人,顧大人”時,那根心絃悄悄鬆了,他籲出一口氣。
阿秀心頭怦怦跳,她三兩步上前,又試探著喚了一聲“顧大人”,前面趕車的小廝拉住馬車,疑惑道:“姑娘,你是?”
阿秀正要說什麼,車裡那人輕輕挑開車簾,探出半張俊臉,對她頷首笑,“阿秀姑娘。”
他雖然是瘦了又黑了些,但笑得一如當初,還是那麼好看,好像一個落入凡塵的上仙。
阿秀怔了怔,欠身道:“大人安好。”說著,又抬頭仰望那人,她的心完全受著他的指引,不停地胡亂跳動,那眼神裡有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熱烈期盼。
其他馬車也陸續停了下來,白氏不明所以,待見到阿秀時,她的臉忽地慘白,便對枚煙吩咐道:“你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