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部分(第2/4 頁)
萬年不朽的檀木身軀,已經被和尚毫不留情地給毀了。
如今的阿秀,僅僅是殘存的半縷魂魄。
那一日在西郊的亭中,和尚並未立刻讓她魂飛魄散。他將阿秀的三魂七魄注入黑色的鎮魂珠中,鐵了心要她歷經七天七夜的煎熬,他要她永世不得超生!
如今,如和尚所願,阿秀的魂魄已經被耗去一大半,現在她虛弱得只能被庇護在桐江的戾氣之下——也幸虧他們戾氣相通。
她見不得日頭,受不得陽氣,若是有以後,她只能永永遠遠活在暗夜中,活成一個卑微的怨魂。
“桐江,殺了他。”
阿秀披頭散髮,隱在濃濃黑煙戾氣之下,一雙眼冷冷挑著,盯著那個人,面無表情地又重複一遍,只是第一回的話裡微微有些怨憤,而這一次倒是平靜許多。
桐江催動內力,黑煙騰騰之間,手中勁道越發的大了,越發的狠了。
範晉陽喉嚨被緊扼整個人動彈不得,他既不爭辯也不求饒,只是定定望著阿秀。從那一日眼睜睜看著阿秀倒在和尚掌下,他就猜到了這一刻。不知為何,他的心忽然不可遏止的難受了。這種難受,並不是對於死亡的畏懼,而是一種鈍鈍的遲來的絞痛,從內心深處肆意蔓延。他閉上眼,只能承受著一切後果。
眼前一片漆黑,奇怪的是,他卻看見了一個不一樣的阿秀。
她站在籬笆的另外一頭,頭上包著尋常的頭巾,手上利落地抖開洗過的衣裳,他喚了一聲,她扭過頭咧著嘴大笑;畫面再一轉,是個瓢潑的下雨天,他衝了出去,看到一個紅衣嫁娘,他又喚了一聲,那人回了頭,卻被雨簾擋住了面容……
喉頭越緊,越喘不過氣,他的面色便越發白了一分,眼前一幕幕荒誕的情形,便越發清晰一分。
直到白芒降臨,他的神智不再清晰時,外面傳來一聲女人的尖叫。
凌亂的腳步響起,範晉陽陡然睜開眼。
有人踉踉蹌蹌闖了進來,來人正是謝一一。看著眼前這個混亂不堪的情景,再見到範晉陽將死的模樣,她嚇得臉色亦白了好幾分。來不及思量別的,唯一的念頭就是將自己夫君救下來,一一急切央道:“阿秀,求你,別殺他。”
她望著矇矇黑煙下那個白到極致的紅衣女子,阿秀的面容並不真切,只有一雙眼寒得嚇人,寫滿了仇恨。
“阿秀,你是來替顧大人報仇的?”一一搖著頭,自言自語道:“顧大人不是他殺的,他不是這樣子的!”
她說話的同時,明英自屋頂跳了下來。他本來是來看戲的,現在這樣子,他實在有些不忍了,為難道:“師妹……”
所有的人都在望著阿秀,她卻只盯著滿臉淚水的謝一一。她輕輕眨眼,卻是乾涸成片。
過了許久,阿秀終於開口道:“桐江,放開他。”
桐江冷哼一聲,鬆開了手。
“桐江,帶我去看一眼他……”
言罷,滾滾黑煙之間,阿秀隱去身形。房中諸人面面相覷之際,桐江拂袖隨之沒了蹤跡。明英看了相擁著的那二人一眼,狠狠嘆氣,亦拔腿追了出去。
月色下,雪白的布,蒼白的臉,他闔著眼,安安靜靜躺在那兒,就像睡著了一樣。
晚山……
暗夜裡,阿秀的身影影影綽綽,宛如夜間的薄霧,輕輕低繞到他的身邊。遠遠看著,像是落了個吻在男人的眉心。
阿秀微微仰面,環顧四周,黑黢黢的夜裡,零星幾點鬼火,卻沒有他的蹤跡。
許是去投胎了,她這樣想著,方覺得好受一些。
阿秀又低頭仔細凝視,連眼梢下的那顆淺痣亦不放過。曾經俏皮的小和尚,如今迂腐的呆子,又成了她的一樁回憶。
他們輪迴了一世又一世,唯獨她被註定剩下,要永遠銘記著這些過往!
阿秀再也承受不住這樣的苦痛與分離的悲傷,她緩緩直起身,紅衣飄搖,最後一次哀求道:“桐江,殺了我!”她的眸子溫婉安寧,卻又是前所未有的悲愴和倔強。
“你已經死了……”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目光撞在一起,都是冷的,其中的深意唯獨對方才能明白。
黑色衣袖下,桐江緊攥著雙手,用力地握住一起,對視半晌,他終在虛無之中扼住那道纖細的脖頸,“阿秀,你安心去吧,魂飛魄散其實並不可怕,他的仇我會替你接著報。”
睫毛簌簌眨著,阿秀柔順地闔上了眼瞼。
其實,她並不覺得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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