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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年紀,別的孩子都還沉湎在遊戲之中,她卻已經躋身成人的世界裡了。所思、所為、所言,哪樣能看出孩子氣來?
早慧是好事兒,只是過猶不及。常言道天妒英才,又常說天不假年,她這麼聰穎,真的不會出什麼事吧?
若失掉了得力的臂膀,她爹孃不知道會有多麼地難過。
“鋒芒太盛,往往不得善終。我這不是嚇唬你,既然聰明過人,免不了就會心生驕傲,自恃高人一等,從而表現出矜態來。切不可忘記木秀於林的道理。”
釋然訝異地瞅了他一樣,沒想到他會一改質問的口吻,說出這番苦口良言。
這份好意,她自是不敢拂逆:“我知道。沒有足夠的力量前,我是不會伸出拳頭來的。”
張先生哼了一聲:“伸胳膊撩腿的,你還真當自己是個小子啊。”
“有什麼不好?”
“沒什麼不好,頂多就是豁出去你這一輩子。你可是考慮過你爹孃的心情?”
“那是我的責任,不勞你操心。”
張先生張張嘴,頗有點茶壺煮餃子——有苦難言的意味:“你還小,很多事都不瞭解……”
不勞他操心,這是在拐彎套他來歷呢。三房的事兒,用不著外人插言。他若是想置喙,前提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必須是跟三房有密切關係的人。
自始至終,她沒有問他從哪裡來,家中有何人此類的話。
一個字兒也沒提。
她就不好奇?
才怪呢。
雖然矢口不提,可張先生硬是感到了層層的壓力,一寸寸逼近他的秘密,讓他的一顆心時刻懸在嗓子眼兒裡。
被一個小孩子攝住,這可是一輩子不曾有過的事情。
也許,他真的老了?長江後浪推前浪,真的到了退位讓賢的時候了?
他嘆了口氣。
釋然木木地說道:“你不用訴苦,別人的事,我沒興趣。”
別人?
對她這麼明顯的口是心非,張先生惟有苦笑:“你這是逼我呢……”
釋然當即就很嚴肅地打斷了他:“你不要壞我名聲,我一向尊老愛幼。”
既作了強盜,還要人叫好,這種市井無賴實在是讀書人的天敵。
張先生相信,倘若她去讀書,學堂裡的先生肯定要三天兩頭換人。
就沒見過說話這麼堵人的。好歹你也給點表情、來點起伏啊,總是那麼一副不冷不熱、不遠不近、不鹹不淡的模樣,擺明了就是在說:我跟你不熟,你的事兒與我無關,我的事兒幹嘛要告訴你。
是個人都要給逼瘋。
張先生語重心長:“你思慮太重,知道的越多,煩惱越多。我這是為你好。你懂我的意思吧?”
領教了她的機警深沉,張先生漸漸地不敢再將她當成單純可欺的小孩子看待了。
也許,用大人的方式交往才能贏得她的信任。
釋然“哦”了一聲:“晚了。你這話說的晚了。”
張先生驚疑地忘記了魚兒咬鉤:“什麼意思?”
“上次在山下,我遇見了幾個奇怪的人,指名要找你。怕你害怕得茶飯不思,一直沒有告訴你這事兒。既然你想我活得輕鬆些,那麼,這些煩惱就還給你好了。”
直至日上三竿,釋然才呵欠連天地走出客堂。
早就等候多時的初七等人呼啦一下圍攏上來,你一言、我一語跟她問好,興奮得好像窮漢撿了個毛驢。
釋然一邊擦臉,一邊問:“有人送錢來了?”
初七豎起大拇指,讚歎道:“四爺英明!天沒亮就來了,從山門一直拜上來的。十個錢換了一罐子聖水。十個錢呢!”
初七凌空抓握著十指,喜不自禁。
小寶和門當一味地傻笑。
“沒忘記告訴人家吧?那水只能外用,喝不得的。”
“四爺放心,不怕治不好,就怕越治越嚴重。小人們哪敢不小心。”
門當恭恭敬敬地說道。
釋然放下手巾,初七適時地接在手,用勁兒擰了兩下,抖開,晾曬在門前兩棵樹之間的搭綆上。
釋然不由得多瞄了他兩眼,居然把他給看得羞澀起來。
釋然若有所思。
第49回
這個初七倒是個有心的,這般鞍前馬後地奔走效力,想必是心裡已經有了主意、定下了方向。
這樣挺好,是個有自知之明